拿下阎王

阎王接下照顾小石头的活儿，本以为是桩简单事——按时换药、盯着他吃饭，剩下的时间各不相干。可没过两天，他就发现这“半大孩子”远比看上去难缠。

那天他拎着水果篮进门，正撞见小石头站在窗边，背对着他打喷嚏，打完还故意咳嗽两声，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着凉了？”阎王放下篮子，语气没什么起伏。

小石头转过身，眼眶红红的，鼻尖也泛着水光，慢吞吞地说：“可能是夜里没盖好被子……”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缠着绷带的手，“想起来关窗，胳膊抬不起来……”

阎王皱眉，走到窗边关了窗。刚转身，就见小石头正踮着脚够桌上的水杯，身子晃了晃，差点摔倒。他下意识伸手扶了一把，对方却“嘶”了一声，捂着胸口往旁边躲。

“又怎么了？”

“扯着伤口了……”小石头咬着下唇，眼睛里蒙了层水雾，“其实也不疼，就是有点酸……”他顿了顿，抬头看阎王，眼神里带着点怯生生的试探，“阎王哥，你能不能帮我倒杯水？”

这声“阎王哥”喊得阎王一愣。队里没人这么叫他，要么是“阎王”，要么是带着点敬畏的“老阎”，这声软乎乎的称呼，让他莫名觉得有点别扭。

他没应声，却还是拿起杯子倒了水递过去。小石头双手接过，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小声说：“谢谢阎王哥，你人真好。”

阎王不自在地“嗯”了一声，转身去拿药。等他准备好纱布回头，发现小石头正对着一个苹果发愁——想咬又怕牵动伤口，举着苹果的样子像只拿不到食物的小松鼠。

“放下。”阎王走过去，拿起苹果和水果刀，动作利落地削皮切块，装在盘子里递给他，“吃吧。”

小石头眼睛亮了亮，拿起一块递到他嘴边：“阎王哥你也吃。”

阎王下意识想躲开，却看见对方眼里的期待，那点别扭劲儿又上来了，含糊地“啊”了一声，张嘴接住。

从那天起，小石头像是摸透了阎王的脾气。不再刻意装可怜，却总在细微处透着需要照顾的样子——拧不开瓶盖时会举着瓶子看他，换药时疼得发抖也只咬着牙不吭声，却会在他收拾东西时小声说“阎王哥你辛苦了”。

一次换药，阎王不小心碰倒了旁边的体温计，摔成了两半。他刚要去捡，小石头已经伸手按住了碎片：“别动，会扎手！”说着用没受伤的左手一点点把玻璃碴捡起来，指尖被划破了也没吭声。

“笨手笨脚的。”阎王拿出创可贴给他贴上，语气依旧硬邦邦，动作却轻了不少。

小石头笑了，露出两颗小虎牙：“总比让阎王哥受伤好。”

这话让阎王心里莫名一动。他看着眼前这个半大孩子，突然发现对方的“装”里藏着点真诚——不是为了博同情，只是想离照顾自己的人近一点。

这天他刚进门，就被小石头塞了个东西。是个用红绳编的平安结，结打得歪歪扭扭，线头还没处理干净。

“我学着编的，”小石头有点不好意思，“听说你们出任务危险，带着这个……保平安。”

阎王捏着那粗糙的平安结，指尖传来绳子的质感。他没说谢谢，只是把平安结塞进了口袋，掏出药箱时，声音比平时低了点：“坐好，换药了。”

旁边的护士路过，看见素来冷着脸的阎王正耐心地给小石头喂水，惊得差点把托盘摔了——谁能想到，连雷神都怵三分的阎王，居然被个半大孩子“拿下”了？

小石头偷偷看着阎王认真的侧脸，嘴角悄悄扬起。他知道阎王不好接近，可他也知道，再冷的人心里也有块软地方。就像当年安然护着他那样，用心待着，总能焐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