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卡的引擎声突然卡在“哐当”半声里,像被人掐住了喉咙,车身猛地一顿,缓缓停在了公路中央。苏瑶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刚过物资箱不到两公里,前一秒还在平稳行驶,怎么突然就熄火了?
她没立刻下车,先试了试点火:钥匙拧到底,引擎“咔啦咔啦”空转,就是打不着,仪表盘上的油量灯疯狂闪烁,明明油表还剩小半格,显然不是没油。
“不是油路堵了,就是电路出问题。”她推开车门,沙漠的热风卷着沙粒扑过来,把白大褂吹得猎猎响。她绕到车后,先趴下去看车底——没漏油,排除油管破裂;又扯了扯连接引擎的线路,线头都缠得紧实,没松脱的痕迹。
那就大概率是油路的事。她走到车头,掀开布满锈迹的引擎盖——支撑引擎盖的铁杆早断了,她只能用膝盖顶着盖沿,腾出双手翻找。引擎舱里蒙着层厚灰,管线乱七八糟,她顺着油箱连接的油管摸过去,在靠近引擎的位置摸到个拳头大的金属盒,盒身上有层细密的网眼——是油箱滤网。
这玩意儿最容易出问题。她用手指敲了敲金属盒,听见里面传来“沙沙”声,像是有碎渣在晃。十有八九是滤网堵了。
苏瑶直起身,抹了把额头的汗,转身去翻副驾储物箱——昨天她见过车载工具箱,巴掌大的铁皮盒,当时没细看。这会儿把箱子拽出来,掀开盖,里面果然只有一把旧扳手,锈得厉害,扳手口还歪了点,除此之外连块抹布都没有。
她捏着扳手试了试——滤网盒的螺丝是六角的,扳手勉强能卡进去,但锈得太紧,她用了点力,螺丝纹丝不动,反倒把扳手震得手发麻。
“得找个辅助工具。”她摸向腰侧,军刀还别在那儿。抽出来展开起子头,起子头比扳手尖,刚好能插进螺丝缝里。她把起子头抵在螺丝边缘,用扳手卡住起子杆,借着杠杆力道往下压——“嘎吱”一声,螺丝终于松了半圈。
就这么交替用着扳手和军刀,费了近十分钟,才把滤网盒的三颗螺丝全卸下来。掀开盒盖的瞬间,她皱了眉——滤网是块圆形的金属网,本该是银灰色,现在却裹着层黑乎乎的东西,凑近看才发现是沙砾混着油污,把网眼堵得严严实实,连针尖都扎不进去。
“劣质油惹的祸。”她心里有数了。原主大概是慌不择路时加过路边的散装油,油里混着沙没过滤,跑了这阵全堵在滤网上了。现在别说供油,连空气都快通不过了。
她把滤网取出来,蹲在路边用沙粒蹭了蹭——表层的油污能擦掉,可网眼里的细沙嵌得太深,怎么蹭都蹭不干净。总不能拿着滤网去公路边找水冲,这地方连个水洼都没有。
手环突然“嘀”了声,弹出条区域消息:【XX路段玩家反馈:遭遇“沙蚁群”,车辆轮胎被啃破,建议远离低洼沙地】。苏瑶瞥了眼坐标,离她不到十公里。沙蚁群啃轮胎?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卡胎,刚补好的左前轮还软着,真遇上群蚁,这车怕是要成空架子。
得赶紧修好车离开这儿。她捏着堵死的滤网站起身,目光扫过车后斗——昨天倒扣在挡泥板上的空物资箱还在,胶带把箱身缠得牢牢的,挡住了不少沙。
空箱子是硬塑料的,剪碎了说不定能用。
苏瑶快步走到后斗,扯掉固定箱子的胶带——胶带本就剩不多,这下彻底见了底。她把空箱拽下来,用军刀主刃对着箱壁划下去,塑料箱不算厚,刀刃虽有豁口,用力压着还是能划开。她顺着箱边剪了四块巴掌大的塑料片,又把箱盖剪成细条。
回到引擎旁,她拿起干净的塑料片,对着滤网比了比——塑料片比滤网大一圈,刚好能裹住。她先把最厚的一块塑料片垫在滤网底下,再用剪碎的细条缠在滤网表面,缠得密不透风,只留着边缘能塞进滤网盒的位置。
“临时当过滤层用。”她低声说。塑料片的缝隙比滤网网眼大,但至少能挡住大颗的沙砾,先撑到找到新滤网再说。她把裹好塑料的滤网塞回盒里,用扳手拧螺丝时特意松了半圈——别太紧,等会儿要是还堵,拆起来能快些。
盖好滤网盒,她没立刻点火,先蹲在路边把手上的油污擦干净——刚才卸滤网时蹭了满手油,黏糊糊的难受。擦着擦着,眼角瞥见滤网盒旁掉了颗小螺丝,是刚才卸的时候没拿稳滚出来的。她赶紧捡起来揣进兜里,说不定以后能换个小零件。
重新坐进驾驶室,她深吸口气拧钥匙。引擎“咔啦”转了两下,顿了顿,突然“轰”地响了起来——这次是连贯的轰鸣,仪表盘的油量灯不闪了,水温表慢慢往上爬。
启动了!
苏瑶松了口气,刚要踩油门,又想起什么,把车熄火了。她下车走到后斗,把剩下的半截空箱子重新扣回挡泥板——刚才剪的时候留了大半,还能挡沙。没胶带固定?她从兜里摸出那颗捡来的小螺丝,对着挡泥板的缝隙拧了拧,螺丝虽小,居然真把箱子卡稳了。
“总算没白捡。”她拍了拍箱子,这破箱子先是挡沙,现在又救了引擎,倒成了功臣。
再次发动车子时,引擎声明显比刚才顺畅,时速表能轻松爬到40。苏瑶握着方向盘,看了眼窗外——远处的沙丘泛着白光,沙蚁群不知道在哪个方向,得尽快远离低洼地。
她摸了摸副驾座位上的军刀,又瞥了眼空空的胶带卷——军刀刚才撬螺丝时崩了个小口子,胶带彻底用完了。这俩“老伙计”陪她撑过好几次麻烦,现在一个带伤一个耗尽,心里竟有点空落落的。
“得再找卷胶带。”她低声说。物资箱里没见着,说不定下一个箱子能有。还有滤网,这塑料片裹着的终究是权宜之计,得尽快找到新的,不然跑着跑着再堵,指不定就赶不上里程了。
风里突然飘来点腥气,不是沙砾的味道,像是某种动物的腥。苏瑶立刻降慢车速,盯着路边的排水沟——刚才捡物资箱时,那小蜥蜴似的东西就是从沟里钻出来的。
沟里空荡荡的,只有几根枯草根在晃。但腥气越来越浓,她甚至能看见远处的沙地上有片深色的痕迹,像是……血。
“是沙蚁群?”她心里一紧,刚修好车可别遇上麻烦。她把军刀拿到手里,脚悬在油门上,随时准备加速——不管是什么,先躲开再说。
皮卡慢慢往前挪,离那片血痕越来越近。血痕是新鲜的,还没被沙盖住,旁边散落着个破掉的物资箱,箱盖被啃得坑坑洼洼,果然是被什么东西咬的。
苏瑶没敢停,踩着油门快速冲过血痕路段。后视镜里,血痕渐渐变小,腥气也淡了些。她松了手,军刀“当”地落在座位上——后背竟惊出层薄汗。
这公路上,危险从来都不打招呼。
她攥了攥方向盘,引擎的轰鸣在耳边响着,裹着塑料片的滤网暂时没出问题。只要车还能开,只要够小心,总能找到下一个物资箱,总能撑过一天又一天。
只是下次再拆滤网,可得记得多留个心眼——最好先看看周围有没有血痕,有没有奇怪的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