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辰猛地一甩肩膀,爆发出惊人的力量,竟挣脱了两个架着他的家丁!他大步上前,几步就跨到了陈小罕身前,像山一样将那个还处于懵懂状态、吓得小脸煞白的小子挡在了自己身后。动作牵扯到左脚旧伤,他身形微不可察地晃了一下,却站得笔直,直面自己盛怒的母亲。
“辰儿!你干什么?!”聂夫人惊怒交加,“你还护着这两个骗子?他们把你害得还不够惨吗?!”
聂辰深吸一口气,胸膛起伏,眼神却异常锐利清明。他先是扫了一眼旁边一脸“看好戏”表情、毫无惧色的陈小圆,然后目光沉沉地落在自己母亲脸上,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娘,您误会了。绑我的人,是陈小罕,但这位‘新娘’,”他抬手指了指陈小圆,语气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笃定,“她不是骗子。她是被绑票的‘苦主’。”
“啊?”聂夫人愣住了。满堂宾客也再次傻眼。
陈小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拍手道:“对对对!聂少爷说得对!我是被绑来的‘苦主’!我可无辜了!”
聂辰没理她,继续对着聂夫人,语速加快,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流畅:“至于陈小罕绑我……此事,另有内情!”他微微侧头,眼风扫过身后那个正偷偷拽他衣角、试图把自己缩得更小的家伙,语气陡然变得斩钉截铁,声音洪亮地响彻整个喜堂:
“他!陈小罕!并非绑匪!而是受我雇佣之人!
“雇佣?!”这下连聂尚书都坐不住了,胡子都翘了起来。
“正是!”聂辰挺直脊背,脸上带着一种世家子弟特有的、颠倒黑白的倨傲和理所当然,“孩儿不愿盲婚哑嫁,又恐直接拒婚伤了二老颜面和王家情谊。故而出此下策,暗中雇佣了此人!”
他反手一把将试图溜走的陈小罕揪到身前,力道大得陈小罕龇牙咧嘴:“此人虽出身市井,却颇有几分歪才!孩儿许他重金,命他设法‘绑’我离开,制造失踪假象,拖延婚期!此乃权宜之计!那封勒索信,亦是我授意他所写,只为将戏做得更真,混淆视听!目的,就是给孩儿争取时间,查明心中所虑!”
“至于王家女儿本身就对这段婚事无感,如今两人各自都不愿一起,也算是皆大欢喜”
他一番话掷地有声,逻辑竟然被他强行“圆”上了七八分!至少听起来,比一个傻小子胆大包天绑票尚书公子、结果妹妹阴差阳错成了新娘这种离谱剧情,要合理那么一点点。
陈小罕被聂辰揪着后衣领,整个人都僵住了,小嘴微张,傻乎乎地仰头看着聂辰线条紧绷的下颌。雇佣?重金?授意?少爷……这是在……替他开脱?替他……撒谎?
聂夫人显然也没料到儿子会编出这么一套说辞,狐疑的目光在聂辰和陈小罕之间来回扫视:“雇佣?他绑你?勒索一千两?这……”
“娘!”聂辰立刻截断她的话头,语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奈”和“坦诚”,“此人贪财市侩,见钱眼开,行事莽撞不计后果!勒索一千两,定是他自作主张,妄图从中渔利!此乃其劣根性!但孩儿雇佣他制造事端拖延婚期,确为实情!一切过错,皆在孩儿!与他……虽有贪念,却罪不至死!”
他刻意强调了“贪财市侩”、“见钱眼开”、“自作主张”这几个词,眼神却锐利地瞥向陈小罕,带着无声的警告:顺着我的话说!
陈小罕被聂辰那眼神看得一个激灵,脑子虽然还是浆糊,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福至心灵!他“噗通”一声又跪下了,这次是朝着聂夫人,脑袋磕得砰砰响(虽然离地还有一寸),哭嚎得情真意切:
“夫人!夫人明鉴啊!少爷说得对!是小的一时猪油蒙了心!少爷只让小的‘请’他出去躲几天!是小的……是小的被一千两银子迷花了眼!昏了头了!才写了那封混账信!小的该死!小的该死!求夫人饶命啊!少爷救命啊!”他一边嚎,一边偷偷去瞄聂辰,心里的小算盘拨得飞快:虽然搞不懂少爷为啥要背锅,但先保命要紧!五十大板?那不得直接见阎王!
聂夫人看着跪在地上哭嚎的陈小罕,又看看一脸“痛心疾首”维护“下属”的儿子,再看看旁边那个笑嘻嘻仿佛在逛庙会似的“苦主”陈小圆,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脑仁疼得厉害。这都什么事啊!
一直沉默的王家老爷终于忍不住了,他脸色极其难看,对着聂尚书和聂夫人拱了拱手,声音发沉:“聂兄,嫂夫人!今日之事,简直……简直是荒唐透顶!我王家婚事,竟被人如此……如此戏弄!”看了看几人,想到自家女儿估计已经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婚约之事,我看……”
“王兄息怒!息怒!”聂尚书到底是官场老手,反应极快,立刻起身,满脸堆笑地打圆场,心里把自家不省心的儿子骂了个狗血淋头,面上却滴水不漏,“小儿胡闹!全是小儿胡闹!连累令嫒受此委屈,实在是我聂家教子无方!万死难辞其咎!”他狠狠瞪了聂辰一眼,“不过令嫒也并没有赴婚约,我看此事我们便彼此体谅吧”。转头又对陈小圆道“这位姑娘,您受惊了,不好意思”
陈小圆摆摆手,大大方方:“没事没事,伯伯!挺好玩的!就是这衣服太沉了,穿着累得慌!”她说着还扯了扯宽大的袖子。
聂尚书嘴角抽搐了一下,继续对王家老爷道:“王兄,今日之事,我们之间都有些问题,但是犬子也的确有错!婚约之事,全凭王兄和嫂夫人心意!若觉受了折辱,我聂家绝无二话!改日必定携重礼,登门谢罪!”。
王家老爷看着聂尚书诚恳的态度,又想想自家那个没心没肺、显然对这场婚事没放在心上的女儿,再看看地上那堆寒酸的“赎金”和跪着哭嚎的陈小罕,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真要撕破脸?似乎也不值当,毕竟聂家势大。可这口气……实在咽不下!
聂夫人也看出了王家的犹豫,立刻抓住机会,对着还在哭嚎的陈小罕厉声喝道:“够了!闭嘴!你这胆大妄为、贪得无厌的小贼!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她一指聂辰,“既然你是他‘雇佣’的人,那好!从今日起,你就给我留在沈府,寸步不离地伺候你家少爷!做他的贴身小厮!工钱没有!吃穿用度,抵你之前撞坏的车、用的药、还有这次胆大包天的罪过!什么时候把你欠聂家的债还清了,什么时候再谈自由!”
她这一招,既给了王家一个台阶(严惩了“罪魁祸首”之一),又顺水推舟把儿子看上的这个麻烦精(虽然她不知道儿子为什么非要保他)牢牢拴在了身边,便于“看管”,还省了工钱!一举三得!
陈小罕的哭嚎戛然而止,傻眼了。贴身小厮?没工钱?抵债?这……这跟卖身给聂家有什么区别?
他还来不及抗议,就听到旁边自家妹妹陈小圆欢快的声音响起:“好呀好呀!夫人英明!哥,你就好好在聂家‘打工还债’吧!记得手脚麻利点!别惹少爷生气!”她甚至还冲聂辰眨了眨眼,“聂少爷,我哥皮实,随便使唤!不用客气!”
陈小罕:“……” 他感觉自己被全世界抛弃了。
聂辰紧绷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一本正经。他低头,看着还跪在地上、一脸生无可恋的陈小罕,伸出手,不是扶,而是带着点恶趣味地,用力揉了揉他那头本就乱糟糟的头发,把几根呆毛揉得更加翘起。
“听见了?”聂辰的声音不高,带着点刚刚“力挽狂澜”后的慵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愉悦,清晰地传入陈小罕耳中,“从今往后,你,陈小罕,就是我聂辰的贴身小厮了。”
他顿了顿,迎着陈小罕茫然又绝望的眼神,慢悠悠地补充道,语气里充满了某种大权在握的“善意”提醒:
“包吃,包住,没工钱。记得,好好‘伺候’。” 最后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
陈小罕看着聂辰那张近在咫尺、俊美却写满了“以后有你好看”的脸,再看看满堂宾客复杂各异的目光,最后瞥了一眼自家妹妹那没心没肺的笑容……只觉得眼前一黑。
完了。他的金山银山,他的大院子,他的膘肥体壮的驴……全没了。
不仅没了,他还把自己彻底搭进去了!签的还是个“终身免费劳力”的卖身契!
沈聂辰着陈小罕那副如丧考妣、生不如死的表情,一直压抑在心底的那点被绑票、被下药、被扛着钻狗洞的憋屈和怒火,奇异地消散了大半。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嗯,类似于猫捉住了老鼠,正琢磨着怎么玩的微妙愉悦感。
他收回揉乱陈小罕头发的手,背在身后,微微扬起下巴,对着满堂宾客,尤其是脸色依旧难看的王家夫妇,露出了一个堪称完美的、带着歉疚又隐含强势的世家公子式微笑。
这烂摊子,似乎……也没那么糟?至少,收获了一个看起来很好玩、很耐“折腾”的小厮。
而陈小罕,则感觉自己的“赚钱”大业,似乎走上了一条完全无法预测、且前途一片黑暗的……歧途。
我的小驴车!!!
我的大房子
我的钱啊啊!!!!
怎么还贴钱了呜呜呜呜呜呜!
还有我养的一……唉……
后边聂辰倒是开心的不得了,虽然也不懂为什么自己,反正就是挺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