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市的灯笼比昨夜更密，血色光晕在石板路上投下晃动的影子，像无数只匍匐的手。沈墨白攥着那片映出白发老者的铜镜碎片，指尖能感受到碎片边缘的锋利——这东西割破过至少三个人的皮肤，包括他自己。
骨伞摊主的摊位还在老地方，只是那些装着元婴的琉璃灯全部换成了青铜小钟，钟身上刻着与主殿铜钟相同的纹路。摊主佝偻着背，腐烂的手指正用布擦拭一口最小的钟，钟口残留着暗红的痕迹，像凝固的血。
“客官又来买记忆？”摊主的声音比上次更嘶哑，仿佛喉咙里卡着沙砾，“还是想卖自己的？”
沈墨白将铜镜碎片拍在摊位上：“三百年前，玄清道的守钟人。”
摊主擦钟的手突然停住，腐烂的眼皮底下闪过一丝金芒——与假晚灯、假仵作的眼睛同源，只是更黯淡，像将熄的烛火。他缓缓抬起头，兜帽滑落，露出头顶狰狞的疤痕，疤痕形状恰好是半个莲花纹。
“那时候，我叫青玄。”
第一节：钟楼秘闻
骨伞摊主——或者说青玄，从摊位下拖出个布满铜锈的箱子。箱子打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檀香与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整齐码着十二卷竹简，每卷都用红线缠着，红线末端系着枚小小的青铜铃铛。
“天罚之战前，玄清道的钟楼比刑狱司的主殿还高。”青玄展开最旧的一卷竹简，上面的墨迹已经发黑，“钟楼上挂着三口钟，晨钟叫醒修士，午钟记录功法，晚钟……用来埋葬记忆。”
竹简上的图画勾勒出钟楼的轮廓，顶楼窗口探出个年轻修士的脑袋，眉眼间竟与青玄现在的轮廓有几分相似。他手中握着的钟锤，柄部刻着“青玄”二字。
沈墨白的罪业之瞳突然刺痛，视线里的竹简浮现出隐藏的文字：
「天罚元年三月初七，晚钟埋葬第73份记忆：关于‘换眼’的真正目的。」
“第七十三份记忆是谁的？”
青玄的手指突然剧烈颤抖，腐烂的皮肤下青筋暴起，像有虫子在爬：“是……我的。”
第二节：被埋葬的真相
青玄点燃摊位上的青铜小钟，钟内冒出的青烟化作画面：三百年前的钟楼顶层，年轻的青玄正将一卷竹简塞进钟腔。钟身突然剧烈震动，刻着的符文渗出黑血，在地面拼出半道锁魂印——与林寒江死前画的那半道完美契合。
“那晚我偷听到师父们的对话。”青烟中的青玄捂着耳朵发抖，“他们说，天道的眼睛不是自然衰退……是被人用‘蚀灵草’一点点毒瞎的。”
画面突然扭曲，青烟化作无数只眼睛，死死盯着钟楼里的青玄。沈墨白认出其中最大的那只，虹膜上的纹路与血莲池底的巨眼完全一致。
“天道发现了。”青玄的声音带着哭腔，腐烂的脸颊上竟滑下两行浑浊的泪，“它降下雷劫，钟楼塌的时候，我看见师父们把什么东西推进了钟腔……那东西在发光，像只活的眼睛。”
铜镜碎片突然发烫，映出补充的画面：雷劫中，白发老者抱着个襁褓冲进火海，襁褓里传出婴儿的啼哭，哭声与钟声的频率完全一致。
第三节：双钟共鸣
当青玄展开第二卷竹简，鬼市所有的青铜小钟突然同时鸣响。沈墨白怀中的铜镜自动悬浮，与钟声产生共鸣，镜面浮现出更完整的过去：
白发老者是玄清道的掌门，法号“玄机子”；母亲是他最疼爱的弟子，继承了他的佩剑“莲心”；而林寒江是玄机子在外的私生子，因灵根不纯被藏在刑狱司，直到成年才认祖归宗。
“天罚之战的真相，是玄清道内讧。”青玄的机关臂突然从袖中弹出——他的手臂也被改造过，只是关节处刻的是玄清道的云纹，“玄机子想让天道换上林家血脉的眼睛，母亲却认为该用玄清道嫡系的……”
钟声突然拔高，震碎了摊位上的琉璃盏。沈墨白看见铜镜里的玄机子举起匕首，刺向襁褓中婴儿的左眼，而母亲的剑正从侧面袭来——这一幕与血莲池底母亲头颅里的画面完全相反。
“记忆会骗人。”青玄的金瞳闪烁不定，“尤其是被晚钟埋葬过的记忆。你母亲的剑……到底刺向谁？”
第四节：钟腔里的东西
青玄的箱子底层，藏着半块烧焦的钟片，边缘还沾着婴儿的襁褓碎片。当沈墨白的指尖触到钟片，罪业之瞳突然解锁新的视野：
三百年前的钟腔里，根本不是什么发光的眼睛，而是个蜷缩的婴儿。婴儿的左眼嵌着枚金丹，正是林寒江的本命金丹；右眼却空着，眼眶里刻着反向的莲花纹——与沈墨白胸前的胎记同源。
“玄机子想把林寒江的眼睛‘种’进天道体内。”青玄的机关臂突然指向鬼市深处，“但他需要个‘容器’来养这只眼睛……就是那个婴儿。”
铜镜碎片与钟片突然贴合，拼出完整的画面：婴儿的襁褓上绣着名字——“沈念白”，与沈墨白的名字只差一个字。
“你不是第一个天目者。”青玄的声音带着恐惧，“你是第一个……活下来的容器。”
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响，十二名戴青铜面具的刑卒正朝摊位走来，他们手中的锁链组成了玄清道的“锁仙阵”，而非刑狱司的“缚仙阵”。
终幕：钟鸣倒计时
青玄突然将那口最小的青铜钟塞给沈墨白：“这是晚钟的核心，能让被埋葬的记忆显形。去刑狱司的钟楼……那里有第三卷竹简，记录着玄机子的最终计划。”
刑卒的锁链已经缠上青玄的脚踝，他却突然笑起来，腐烂的嘴角咧到耳根：“忘了告诉你，每个守钟人都要在钟腔里藏一件东西……我藏的是自己的眼睛。”
他猛地挖下自己的左眼，扔向沈墨白——那不是血肉眼球，而是枚刻着莲花纹的青铜眼球，瞳孔里映出倒计时：「十六:00:00」
沈墨白接住青铜眼球的瞬间，所有青铜小钟同时炸裂，碎片在空中拼出指向刑狱司钟楼的箭头。他转身奔跑时，听见青玄最后的呼喊被锁链绞碎的声音：
“小心……玄机子还活着！他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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