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转角奶茶店”，把靠窗的卡座染成一片暖黄。苏清颜用吸管搅动着杯底的珍珠，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美术社的群聊正讨论下周的采风活动，可她的心思总像被风吹动的窗帘，不由自主地往门口飘。
桌上的柠檬水已经喝了大半，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桌沿往下淌，在木质桌面上晕开小小的水痕。她抬眼看向墙上的时钟，时针刚过三点，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十分钟。
“小姑娘，等人啊？”擦桌子的阿姨笑着走过来，围裙上沾着点奶盖的白渍，“看你这杯柠檬水续了三次了，是等男朋友吧？”
苏清颜的脸颊“腾”地红了，像被奶茶的热气熏过，慌忙摆手：“不是的阿姨，是等同学……”
“哦——同学啊。”阿姨拖长了调子，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我看你上周也在这儿等，也是那个穿黑衣服的小伙子吧？长得可精神了。”
苏清颜的心跳漏了一拍，没再反驳，只是低头搅着杯子里的冰块，叮当作响的声音里，藏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甜。
门上的风铃“叮铃”响了一声，带着巷口的桂花香。苏清颜猛地抬头，陆知珩正站在门口，灰色的连帽衫拉链拉到顶，怀里抱着本厚厚的编程书，额前的碎发被风吹得有点乱，看到她时，脚步明显加快了些。
“抱歉，来晚了。”他在她对面坐下，把书往桌上一放，发出轻微的响声，“刚下课，老师拖堂了。”
“没事，我也刚到。”苏清颜的声音有点发颤，目光落在他怀里的书上，封面上印着复杂的代码，像她看不懂的心事。
陆知珩没说话，只是扬手叫来了店员：“两杯半糖乌龙奶盖，谢谢。”
店员是个扎着马尾的女生，笑着应道：“好嘞！今天我们店有活动，情侣第二杯半价哦，两位要参加吗？”
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冰箱制冷的“嗡嗡”声。苏清颜的手指蜷在桌布下，捏着衣角的力道紧了紧，连耳根都在发烫。她偷偷抬眼看向陆知珩，他正低头看着桌面，耳根红得像被夕阳染过，却没否认“情侣”两个字。
“就按她说的来。”他的声音有点低，像怕被别人听到，却清晰地传到了苏清颜耳朵里。
店员笑着记下单子，转身时还回头看了他们一眼，眼里的八卦藏都藏不住。苏清颜把脸埋得更低，感觉周围的目光都聚焦在自己身上，连空气都变得黏糊糊的，带着点奶盖的甜腻。
“那个……”她想打破尴尬，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你上次说的编程比赛，准备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陆知珩的声音恢复了些自然，指尖在书页边缘轻轻划过，“就是有个算法还需要优化，等会儿想请你帮我看看思路图，你画画比我清楚。”
“我哪懂编程啊……”苏清颜笑着摇头，心里却暖暖的。他总找各种理由让她帮忙，其实不过是想多待一会儿吧？
奶茶很快端了上来，两杯一模一样的乌龙奶盖，奶泡堆得像小小的云朵，上面撒着点抹茶粉，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绿。陆知珩把其中一杯往她面前推了推，杯壁上贴着张小小的便签，上面是他的字迹：“奶盖多一点”。
是她上周随口提的——“乌龙奶盖的灵魂就在奶泡，要堆得高高的才好喝”。
“谢谢。”苏清颜的指尖碰到杯壁，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却感觉心里像被奶盖泡过，软得发颤。
陆知珩没说话，只是拿起自己的那杯，用吸管轻轻戳破奶盖，发出“啵”的轻响。他喝得很慢，目光偶尔落在她脸上，又很快移开，像在研究桌上的编程书，又像在偷偷看她。
苏清颜也学着他的样子戳破奶盖，甜腻的奶泡混着微苦的乌龙茶滑进喉咙，味道比上次更合心意。她想起阿姨刚才的话，突然觉得“第二杯半价”这个活动，好像是专门为他们准备的。
“对了，”陆知珩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你上周说想看的那本画册，我托人买到了。”
“真的吗？”苏清颜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本《印象派光影解析》是绝版书，她找了好久都没买到。
“嗯，放在宿舍了，下次带给你。”他的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不过有个条件。”
“什么条件？”她好奇地问，心里却有点期待。
“陪我去看编程比赛的决赛。”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带着点认真，“下周六，就在学校的报告厅。”
苏清颜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啊，不过我可能看不懂……”
“没关系，”他打断她，声音里带着点温柔，“我给你当解说。”
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睫毛染成了金色。苏清颜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复杂的代码好像也没那么难懂了，就像他藏在沉默里的心意，虽然隐晦，却总能被她准确捕捉到。
喝到一半时，陆知珩的手机响了，是赵阳发来的消息，问他“是不是又和苏清颜在奶茶店”。他回复时，苏清颜偷偷往他屏幕上瞟，看到他回了个“嗯”，后面还加了个太阳的表情——是她贴在矿泉水瓶上的那个图案。
她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像被奶茶里的珍珠硌了一下，又甜又慌。
“对了，”陆知珩收起手机，突然拿起她的奶茶，往自己嘴边凑了凑，“我尝尝你的，是不是比我的甜。”
苏清颜的呼吸瞬间屏住，眼睁睁看着他的嘴唇碰到她用过的吸管，奶盖在他嘴角留下浅浅的白痕。他的动作很自然，像在喝自己的杯子，可她的脸颊却烫得能煎鸡蛋，连指尖都在发颤。
“确实……比我的甜一点。”他放下杯子，语气平淡，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了。
苏清颜没说话，只是低头喝着自己的奶茶，感觉那根吸管像是带着电流，从嘴唇一直麻到心里。她想起刚才店员说的“情侣第二杯半价”，突然觉得，或许这样模糊的关系，也没那么糟糕。
奶茶快喝完时，陆知珩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笔记本，翻开到中间一页，上面画着简单的算法流程图，线条清晰，像她画的素描。“就是这里，”他指着其中一个节点，“总觉得逻辑有点绕，你帮我看看怎么画更直观。”
苏清颜接过笔，认真地修改起来。她的指尖偶尔划过他的字迹，能感觉到纸张上残留的温度。陆知珩凑得很近，呼吸带着乌龙奶盖的甜香，拂过她的耳廓，让她忍不住往旁边挪了挪，却被他轻轻按住了肩膀。
“别动，挡到光了。”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修改完流程图，夕阳已经把奶茶店染成了橘红色。陆知珩收起笔记本，突然说：“下周采风，我帮你背画板吧。”
“不用了，挺沉的……”
“我力气大。”他说得理所当然，目光落在她空了的奶茶杯上，“还想喝吗？再点一杯？”
苏清颜摇摇头，心里却像被灌满了奶茶，甜得快要溢出来。
离开时，陆知珩去结账，苏清颜站在门口等他，看到店员偷偷对他比了个“加油”的手势，他红着脸点了点头。
走到巷口时，桂花香更浓了。陆知珩突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颗糖，往她手里一塞：“刚才奶茶店送的，柠檬味的，你爱吃的。”
是她上次说“柠檬糖最提神”时，他记在心里的。
苏清颜捏着那颗糖，指尖能感觉到糖纸的褶皱，心里暖得像揣了个小太阳。“谢谢。”
“不客气。”他看着她，突然说，“下次……还来这家吧，第二杯半价挺划算的。”
苏清颜的心跳漏了一拍，抬头时撞进他的眼睛，那里的光比夕阳更亮，像藏着什么没说出口的话。“好啊。”她笑着点头，声音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看着陆知珩转身离开的背影，苏清颜剥开糖纸，把柠檬糖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化开，带着点微苦，却越嚼越甜，像极了此刻的心情。
她不知道的是，陆知珩走到巷口的拐角，靠在墙上，摸了摸自己的嘴角——那里好像还残留着奶盖的甜味，和苏清颜奶茶杯上的味道一模一样。他掏出手机，看到赵阳发来的消息：“兄弟，可以啊，都敢喝人姑娘的奶茶了，啥时候表白？”
他的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输入又删除，最后只回了个太阳的表情。
风穿过巷子，带着奶茶的甜香和桂花的气息，像是在说，有些心意，藏在第二杯半价的默契里，落在共用的吸管上，没说“喜欢”，却已经在彼此的味蕾里，留下了独一无二的甜。而那颗柠檬糖的余味，正缠着舌尖，等着下次见面时，酿成更浓的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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