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社的仓库像个被打翻的颜料盒。苏清颜蹲在地上，手里捏着支钛白颜料，正往画板上补色——她的《光影共生》系列还差最后一幅收尾，画布上的齿轮与画笔交织在一起，却总觉得缺了点灵动的光。
“还没好吗？计算机系的人都快到了。”社长抱着卷电线从门口探进头，“陆知珩刚才来问过，说他那边的程序调试好了，就等你的画了。”
苏清颜的笔尖顿了顿，颜料在画布上晕开一小片白。她“嗯”了一声，声音有点闷，目光落在画布角落——那里留着块空白，本想画个小小的太阳，却迟迟下不了笔。
这次社团联展的主题是“科技与艺术”，美术社与计算机系合作，她负责用画作诠释科技发展，陆知珩则用编程为她的画设计动态光影效果。上周在图书馆讨论方案时，他指尖在笔记本上敲出的代码，和她笔下的线条意外地合拍，像早就排练过的二重奏。
仓库门被推开时，带着股外面的冷空气。苏清颜回头，看到陆知珩站在门口，黑色冲锋衣上沾着点雪沫——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他手里拎着个黑色的设备箱，看到她时，眉头舒展了些：“还在忙？”
“嗯，最后一点了。”她往旁边挪了挪，给她腾出位置，“你的程序没问题吧？”
“调试过三次了。”他把设备箱放在地上，蹲下来看她的画，“这里的齿轮阴影可以再深一点，不然投影出来会模糊。”
他的指尖轻轻点在画布上，离她的画笔只有几厘米。苏清颜能闻到他身上的雪松香，混着设备箱里的金属味，形成一种奇妙的安心感。她顺着他的指点补色，笔尖偶尔碰到他的指腹，像触到了微弱的电流。
“对了，”他突然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U盘，“我把光影效果的预览图存里面了，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苏清颜插进电脑，点开文件的瞬间，眼睛亮了——屏幕上，她的画在动态光影中仿佛活了过来：齿轮缓缓转动，画笔的笔触流淌着金色的光，连空白的角落都飘着细碎的光点，像撒了把星星。
“太厉害了！”她转头看他，眼里的惊喜藏不住，“这就是你说的‘呼吸光效’？”
“嗯，”他的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会随着展厅的声音变化，人多的时候亮一点，安静的时候暗一点，像在呼吸。”
苏清颜看着屏幕上的光影，突然有了灵感。她拿起画笔，在空白的角落飞快地画了个小太阳，又在旁边添了串简单的代码符号——是他上次写在草稿纸上的公式，她偷偷记了下来。
“这样就完美了。”她把画立起来，阳光透过仓库的小窗落在画布上，和屏幕里的光影重叠在一起，像两个世界的相遇。
陆知珩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太阳上，愣了几秒，才低声说：“很配。”
下午布展时，展厅里像个热闹的蜂巢。美术社的人挂画作，计算机系的人调试设备，电线在地上织成张巨大的网，陆知珩蹲在地上接线路，侧脸沾了点灰，却依旧专注。
苏清颜路过时，忍不住蹲下来帮他扶着线轴：“小心点，别触电了。”
“没事，关着电源呢。”他抬头看她，眼里带着点笑意，“你那幅画挂在C位，最显眼的地方。”
“真的？”她有点惊讶，“我还以为会放边上呢。”
“评委说你的画最能体现主题。”他把最后一根线接好，拍了拍手上的灰，“而且……光影效果最惊艳。”
布展结束时，夕阳已经把展厅染成了橘红色。所有作品亮起的瞬间，整个空间像被魔法笼罩——苏清颜的《光影共生》在呼吸光效中格外夺目，齿轮的阴影里藏着流动的光斑，小太阳的位置亮得像真的在发热。
陆知珩站在她身边，两人的影子被光影拉得很长，投在画布上，像和画里的齿轮、画笔融在了一起。
“好像……真的在呼吸。”苏清颜轻声说，感觉心跳和光影的频率渐渐同步。
“嗯。”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光影在她的睫毛上跳跃，像落了片星光，“和你很像。”
苏清颜的脸颊瞬间发烫，刚想追问，社长就跑了过来：“快准备一下，开幕式要开始了！清颜，你作为主创代表，等会儿要上台发言。”
“我？”她慌了神，“我没准备啊……”
“别怕，”陆知珩碰了碰她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就说你想说的，像画画时那样自然就好。”
他的目光带着点鼓励，像束温暖的光，驱散了她的紧张。苏清颜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好。”
开幕式的灯光亮起时，苏清颜站在台上，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目光下意识地往陆知珩的方向瞟——他站在计算机系的队伍里，手里还拿着个备用遥控器，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在给她无声的支撑。
“大家好，我是美术社的苏清颜……”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却渐渐平稳下来，“这幅《光影共生》想表达的是，科技和艺术从来不是对立的，就像齿轮需要润滑油，代码需要逻辑，而它们的灵魂里，都藏着对美的追求……”
台下响起了掌声，她看到陆知珩站在人群里，嘴角扬着清晰的笑意，比台上的聚光灯还亮。
发言结束后，主持人笑着邀请陆知珩上台：“接下来，让我们请计算机系的陆知珩同学，讲讲他是怎么让这幅画‘呼吸’的。”
他走上台时，步伐有点快，经过她身边时，悄悄说了句：“讲得很好。”
苏清颜的心跳漏了一拍，看着他站在话筒前，手指紧张地捏着遥控器，却把复杂的编程原理讲得简单易懂：“光影的变化逻辑，其实参考了苏清颜同学画里的笔触走向，她的画在‘呼吸’，我只是让光跟着节奏动了起来……”
台下突然有人喊：“你们俩是不是提前排练过啊？太有默契了！”
起哄声像潮水般涌来，苏清颜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却看到陆知珩的耳根也红了，他对着话筒轻咳了一声：“我们……只是合作得比较顺利。”
主持人笑着打圆场：“看来这对‘科技与艺术’的搭档，不仅作品有默契，人也很有默契啊！让我们用掌声感谢他们！”
掌声雷动时，陆知珩转身想下台，却不小心撞到了她的画板。画框轻轻晃了晃，他伸手去扶的瞬间，苏清颜也伸手过去，两人的手在画框上碰在一起，像电流窜过。
“小心。”他的声音很低，带着点紧张。
“没事。”她抬头时，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那里的光比画里的小太阳还亮。
下台时，林晓晓凑过来，撞了撞她的胳膊：“我就说你们俩站在一起像一对吧！你看台下那些目光，都快把你们俩盯出洞了。”
苏清颜没说话，只是看着陆知珩被计算机系的同学围住，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往她这边瞟，像在确认什么。
联展正式开始后，展厅里人来人往。苏清颜站在自己的画前，看着光影在画布上流动，突然发现那个小太阳的光效里，藏着串极淡的代码——是陆知珩的名字缩写，在光里一闪而过，像个只有她能看懂的秘密。
她转头往计算机系的展台看，陆知珩正低头调试设备，侧脸在光影里显得格外柔和。她突然想起他说的“光跟着画的节奏动”，心里像被光填满了，暖得发颤。
而她不知道的是，陆知珩调试设备的间隙，打开了手机备忘录，里面写着一行没发出去的消息：“其实光影的节奏，是按你的呼吸频率调的。”
雪还在下，落在展厅的玻璃窗上，化成蜿蜒的水痕。苏清颜看着自己的画在光里轻轻“呼吸”，突然觉得，这场关于科技与艺术的合作，或许只是个开始——就像画里的齿轮和画笔，看似不同，却早已在彼此的节奏里，找到了最合拍的频率。
那么，下一次，他们会合作出什么样的“作品”呢？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按了下去，脸颊却比聚光灯下更烫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