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的玻璃门被推开时，卷进一股带着饭菜香的暖风。苏清颜端着餐盘，在攒动的人头里穿梭，目光扫过各个窗口的招牌——麻辣香锅的蒸汽模糊了玻璃，炸鸡排的油香飘得老远，可她的脚步却停在了最角落的素菜窗口前。
“阿姨，一份全素套餐，多加点青菜。”她把餐盘递过去，声音被周围的喧闹盖得有点轻。
打菜的张阿姨笑着接过，勺子在保温桶里舀了满满一勺青菜：“清颜啊，今天怎么又是素的？看你这小脸瘦的，得多吃点肉。”
“最近在画静物，总看油腻的怕影响色彩感知。”苏清颜笑着解释，指尖在餐盘边缘画着圈。其实是上周陪陆知珩来食堂时，他随口说“青菜吃多了皮肤好”，她就记在了心里。
餐盘里的米饭冒着热气，青菜翠绿，豆腐嫩黄，看起来清爽又可口。她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刚拿起筷子，就看到陆知珩端着餐盘从门口走进来。
他今天穿了件浅灰色的连帽衫，背着黑色的双肩包，像是刚上完课。目光在食堂里转了一圈，很快就锁定了她的位置，脚步径直往这边走来。
苏清颜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上。她低下头假装扒饭，眼角的余光却忍不住追着他的身影——他在打菜窗口前停了停，似乎在犹豫选什么，最后还是走向了她常去的素菜窗口。
“这里有人吗？”他在她对面坐下，餐盘里是和她差不多的素菜，只是多了个荷包蛋。
“没、没人。”苏清颜的声音有点发颤，脸颊被热气熏得发烫。
陆知珩没说话，只是低头吃饭，咀嚼的动作很轻，像怕打扰到她。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他的发梢，镀上一层浅金色，他的睫毛很长，偶尔抬眼时，目光会不经意地扫过她的餐盘，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关注。
“对了，”他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食堂这周推出了‘定制套餐’，可以提前三天预定想吃的菜，你知道吗？”
“定制套餐？”苏清颜抬起头，眼里带着点好奇，“没听说呢，在哪儿预定啊？”
“就在打菜窗口旁边，有个登记本。”他往素菜窗口的方向扬了扬下巴，“我昨天帮你预定了明天的全素套餐，加双份青菜。”
苏清颜愣了一下，心里像被温水泡过，又暖又软：“你怎么知道我想吃这个？”
“猜的。”他的耳根有点红，低头扒了口饭，“看你总来素菜窗口，应该是喜欢清淡的。”
其实她昨天根本没说过想吃什么，他却把她的喜好记得清清楚楚。苏清颜看着他认真吃饭的样子，突然觉得餐盘里的青菜好像比平时更甜了些。
第二天中午，苏清颜刚走到素菜窗口，张阿姨就笑着把一份套餐递给她：“清颜，你的定制套餐！看这青菜给你加的，足足双份，是那个常跟你一起的小伙子昨天特意叮嘱的。”
餐盘里的青菜果然堆得像座小山，绿油油的看着就让人有食欲。她接过餐盘时，指尖碰到了一个小小的硬纸团，藏在青菜下面。
“这是……”她疑惑地把纸团展开，上面是陆知珩的字迹：“下午有空吗？图书馆见，给你带了本画册。”
是她上周在画室念叨了好几次的《莫奈光影集》，据说图书馆刚到了一本，她一直没借到。
苏清颜的心跳漏了一拍，捏着纸条的手指微微发颤。张阿姨在旁边看得真切，笑着打趣：“这小伙子对你可真上心，连着三天来给你预定套餐，昨天还跟我打听你爱吃什么水果，说要给你加个餐后甜点。”
“三、三天？”苏清颜惊讶地睁大眼睛，“他从周一就开始给我预定了？”
“可不是嘛，”张阿姨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第一天来预定的时候，脸都红到脖子根了，跟我说‘阿姨，麻烦给我女朋友订一份全素套餐’，我还当你们是情侣呢。”
“我们不是……”苏清颜的脸颊瞬间红透，像被煮熟的虾子，慌忙端着餐盘逃离了窗口，身后传来张阿姨意味深长的笑声。
她在老位置坐下，打开餐盘时，突然发现碗底藏着个红彤彤的草莓，圆润饱满，像是刚摘下来的。
是她上周跟林晓晓说“食堂的草莓特别甜”时，被路过的陆知珩听到了吧？
苏清颜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草莓，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冷静了些，心里却甜得像揣了颗糖。她拿起草莓放进嘴里，酸甜的汁水在舌尖爆开，果然比平时吃的更甜。
陆知珩走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她对着草莓傻笑的样子。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嘴角沾着点草莓汁，像只偷吃到糖的小松鼠。
“笑什么呢？”他在她对面坐下，餐盘里依旧是素菜加荷包蛋，只是今天的荷包蛋煎成了心形。
“没、没什么。”苏清颜慌忙擦掉嘴角的汁水，脸颊发烫，“谢谢你的套餐，还有……草莓。”
“喜欢就好。”他的嘴角噙着点浅淡的笑意，目光落在她的餐盘里，“张阿姨没跟你说什么吧？”
“没、没说什么。”苏清颜不敢告诉他张阿姨说的“女朋友”，只是低头扒饭，心跳却像擂鼓似的。
两人安静地吃着饭，偶尔抬头时目光会碰到一起，又像触电似的移开。食堂里的喧闹声、碗筷碰撞声、窗口的吆喝声，都成了他们之间无声的背景音，让这片刻的宁静显得格外珍贵。
吃到一半时，陆知珩突然放下筷子，从背包里拿出个小小的笔记本：“对了，你上次说想画齿轮的素描，我找了些机械结构的图片，打印出来给你。”
笔记本上贴着几张打印的图片，齿轮的纹路清晰，光影层次分明，显然是精心挑选过的。旁边还有他用铅笔做的标注，哪里该加重阴影，哪里该留白，写得比教材还详细。
“这是……”苏清颜的眼睛亮了起来，“你怎么知道我需要这个？”
“上次在画室听你跟社长说的。”他把笔记本推给她，“希望能帮到你。”
苏清颜翻开笔记本，发现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太阳，旁边写着一行字：“画画累了就休息，别熬太晚。”
她的心里泛起一阵暖意，抬头时正好撞进他的目光里。他的眼里带着点温柔，像食堂里暖黄的灯光，让人感觉很安心。
“谢谢你，陆知珩。”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满满的真诚。
“不客气。”他的耳根又红了，低头继续吃饭，只是这次的咀嚼动作慢了些，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吃完饭，陆知珩主动收拾了餐盘。苏清颜看着他走向回收处的背影，突然发现他今天的连帽衫上沾着点颜料，是她常用的钛白色，像不小心蹭到的。
他回来时，看到她盯着他的衣服，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昨天帮计算机系的同学搬展板，不小心蹭到的，还没来得及洗。”
“我帮你洗吧？”苏清颜脱口而出，说完就后悔了——这话听起来太暧昧了。
陆知珩显然也愣了一下，随即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自己能洗干净。”
“哦。”苏清颜有点失落，却也松了口气。
两人并肩走出食堂，午后的阳光有点刺眼。陆知珩把连帽衫的帽子戴在她头上，动作自然得像做过无数次：“阳光太晃眼，小心伤眼睛。”
帽子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阳光的味道，让苏清颜的心跳又开始加速。她低着头往前走，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却感觉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像有温度的线。
走到教学楼的岔路口，陆知珩停下脚步：“我下午有课，先上去了。”
“嗯，我去图书馆。”苏清颜点点头，把帽子摘下来还给她，“谢谢你的画册，我会好好看的。”
“记得按时吃饭。”他叮嘱道，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几秒，像是想说什么，却最终只是挥了挥手，“下午见。”
“下午见。”
看着他走进教学楼的背影，苏清颜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心里像被阳光晒过，暖得发颤。她想起张阿姨的话，想起碗底的草莓，想起他画的小太阳，突然觉得，这个定制套餐，好像真的成了他们之间的专属秘密。
她不知道的是，陆知珩走进教学楼后，并没有直接去教室，而是靠在走廊的窗边，看着她走向图书馆的背影。他的手里捏着个小小的盒子，里面是她上次说“很好用”的素描铅笔，本来想在食堂给她的，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
“明天的套餐，该加什么水果呢？”他看着窗外的阳光，嘴角忍不住扬起，像在盘算着一个甜蜜的秘密。
食堂的香味还在空气里弥漫，像是在说，有些心意，藏在双份的青菜里，落在碗底的草莓上，没说“喜欢”，却已经在彼此的餐盘里，盛满了独一无二的甜。而那支没送出去的铅笔，正躺在陆知珩的口袋里，等着下一次见面时，成为连接他们的又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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