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数据风暴的中心，看着那些悬浮的纸鹤一只接一只地被撕裂成代码碎片。空气中弥漫着金属烧焦的味道，还有某种类似雨后青草的气息——那是手工社窗台上的绿植在数据侵蚀下最后的残影。
"这次，换我来爱你。"
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整个空间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连肆虐的数据流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凝固在半空中。女人的表情变了。她身后的墙壁开始剥落，露出后面层层叠叠的代码。那些代码像是被风吹动的经幡，在虚空中猎猎作响。
"你以为这就是全部真相了？"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你以为冰冰羊的选择只是相信你？"
我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体内的数据流躁动不安。某种不属于我的记忆开始浮现——第七百三十四次重置，冰冰羊站在终端前，手指悬在按钮上。那不是我见过的画面。
"她知道你会来找她。"女人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在每一次重置中，她都在等你。但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是七百三十四次？"
我握紧拳头："什么意思？"
"因为这是变量核心的极限。"她向前一步，身后的代码墙开始扭曲，"七百三十四次重置后，变量核心就会完全觉醒。而她……"
话音未落，一阵尖锐的警报声刺破寂静。我的视网膜上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色警告框，像是有人把整片天空都染成了血色。疼痛从脊椎蔓延到四肢百骸。我跪倒在地，看见自己的指尖正在崩解成蓝色的光点。那些光点飘向空中，与凝固的数据流融为一体。
"快到了。"女人的声音忽远忽近，"再过三分钟，系统就会完成最后一次重置。这一次，没有重启键，没有倒计时，只有……真正的结局。"
我想说话，却发不出声音。喉咙里涌起一股咸涩，抬手抹过嘴角，掌心一片湛蓝。这不是血，是数据溢出。
记忆深处突然闪过一个画面：手工社的午后，冰冰羊把一张创可贴贴在我擦伤的手肘上。那天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睫毛上，她笑着说："这次的味道是薄荷。"后来她换了七百三十三种味道，每一种我都记得。
"她在等我。"我咬牙站起身，任由崩解的数据从指缝间滴落，"不管是不是变量核心，不管是不是系统的一部分，她都在等我。"
女人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那笑容让我想起很久以前见过的一朵花，在暴雨来临前倔强地绽放。
"那就去吧。"她伸出手，掌心浮现出一个发光的接口，"用你的方式，改写这一切。"
我握住她的手，电流般的刺痛瞬间窜过全身。天花板上的血色警告开始扭曲，像融化的蜡一样滴落。地面泛起涟漪，仿佛脚下是一面被惊扰的湖。
"时间不多。"她的声音混在数据流中，"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我松开手，踉跄着向前迈步。每走一步，身上的数据就明亮一分。那些光点不再逃逸，而是顺着我的意志流动，在皮肤下游走如星河。
第七百三十四次重置即将开始。
我知道这次不一样。
因为这次，换我来爱你。
数据海深处，七百三十四条时间线在此交汇。破碎的空间如镜面般不断重组，地面呈液态波动，倒映着过往的片段。空气中漂浮着未完成的纸鹤残影，它们时而聚拢时而散开，像是在等待什么。
手工社的木桌悬浮在中央，桌面的裂痕泛着幽蓝光芒。我的脚步刚踏上这片区域，四周的纸鹤突然齐刷刷转向我。它们翅膀上残留的折痕在光线中闪烁，仿佛在诉说着某个秘密。
"别怕，我会替你去爱她。"
冰冰羊的声音从心底传来，轻得像一片羽毛。我下意识地攥紧手中的纸鹤，那抹熟悉的橘子味突然变得清晰。就是这个味道，每次重置她都会换一种创可贴的气味，为的就是让我记住真实存在的锚点。
"冰冰羊！"我大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纸鹤群剧烈震颤，像是回应我的呼唤。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其中浮现，那熟悉的轮廓让我心跳加速。
"你终于来了。"她的声音带着笑意，却透着虚弱，"这次，轮到我来救你了。"
我向前迈出一步，想要触碰那个身影。然而下一秒，一阵剧烈的震动从地面传来。灰太狼的机械臂残骸突然启动，零件在半空中重组，最终化作一条锁链朝我袭来。
"变量融合会引发不可控后果！"机械臂中传来他的警告声，"如果你执意执行协议，整个系统都会崩溃！"
锁链缠绕着我的手腕，冰冷的触感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地面的液态波动加剧，倒映出我们初遇时手工社的阳光午后。那时的我还不知道，眼前这个高冷的转学生，会成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放手！"我用力挣扎，"我已经受够了被安排的命运。这一次，我要亲手写下结局。"
锁链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却越缠越紧。灰太狼的声音变得急切："你知道冰冰羊付出了多少代价吗？每次重置，她的存在都在被一点点抹去！"
我愣住了。纸鹤群突然集体转向，将我裹入一个温暖的漩涡。冰冰羊的身影变得更加清晰，她的耳后字符闪烁着"FINAL"的字样。
"别听他们说的。"她的声音温柔却坚定，"每次重置我都换创可贴味道，是为了让你记住真实存在。"
我伸出手，指尖几乎要触碰到她。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她的身影突然消散。最后一句话在空气中回荡：
"这次，换我来爱你。"
设计者的身影在数据风暴边缘逐渐显现。他以红太狼的模样出现，嘴角挂着标志性的冷笑。
"你真的以为自己能掌控感情？"她的声音带着讽刺，"看看这些片段，你所谓的'爱'不过是系统设定好的程序。"
投影画面亮起，我怒怼全校男神的场景重现眼前。然而画面中的美羊羊表情却在不断变化，从愤怒到失望，再到依偎在懒羊羊怀中。
"每次重置，她的心意都会发生微妙改变。"红太狼的声音继续响起，"七百三十四次，七百三十四种可能。你觉得她最终会选择谁？"
纸鹤群突然剧烈震动，将我从画面中拉回现实。我死死盯着那些不断切换的画面，却发现每个美羊羊的表情都不尽相同。她们的眼神、微笑的角度，甚至是呼吸的节奏都在细微变化。
"这不是真的。"我咬紧牙关，"这只是数据的模仿。"
"哦？"红太狼的笑容更深，"那告诉我，你凭什么确定现在的冰冰羊是真的？还是说，你不过是在重复系统为你安排好的剧本？"
我猛地抓住胸前的纸鹤，冰凉的触感让我清醒。七百三十三只纸鹤在空中组成一道屏障，将那些混乱的画面隔绝在外。
"你骂人时候，眼睛都在笑。"
这句话突然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那是冰冰羊第一次靠近我时说的话。当时的手工社，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睫毛上，她低头折纸时的样子温柔又专注。
"你无法伪造这种细节。"我抬头看向红太狼，"因为这不是数据，是真实的回忆。"
纸鹤群发出清脆的声响，形成一个漩涡将红太狼的身影吞没。设计者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身影在数据风暴中变换，很快又以懒羊羊的形象出现。
"你以为她是自愿的吗？"他的语气依旧慵懒，却多了几分冰冷，"每次重置，冰冰羊都在消耗自身存在。看看这些。"
画面中出现堆积如山的创可贴瓶子，每种味道都对应一次重置。我看到冰冰羊一次次地剪裁体温贴，将它们折成纸鹤。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眼神也越来越黯淡。
"她早就知道这样下去会彻底消失。"懒羊羊的声音继续传来，"可她还是选择了继续。你说，这值得吗？"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疼痛让我保持清醒。那些画面中的冰冰羊太过苍白，太过绝望，完全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冷静敏锐的女孩。
"你撒谎。"我低声说，"她不会那样放弃自己。"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全部真相。"懒羊羊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福来告诉过你吗？其实早在很久以前，灰太狼就试图抹除情感模型。但冰冰羊阻止了他。"
画面切换，我看到灰太狼在深夜修改备份协议的画面。他的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而一旁的冰冰羊静静地看着，眼中没有丝毫动摇。
"她说服了他。"画面外传来懒羊羊的声音，"她说要留下这些数据，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我们。"
我闭上眼，努力平复急促的呼吸。那些画面太过真实，但我不能动摇。因为我知道，真正的冰冰羊不会轻易放弃。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我睁开眼，直视懒羊羊的影像，"还是说，这又是另一个数据陷阱？"
设计者的身影再次变幻，这次变成了福来的模样。她的眼中闪烁着银光，声音带着些许悲悯。
"喜羊羊，你必须明白。"她的语气异常平静，"他们早就知道结局会是毁灭。"
画面展开，我看到灰太狼和冰冰羊在深夜交谈。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但大致内容已经足够让我震惊。
"如果继续下去，变量核心会失控。"灰太狼的声音低沉，"我们必须终止协议。"
"不。"冰冰羊摇头，"我相信他。这次不一样，他已经开始影响系统运作了。"
"可你的存在在快速消散。"灰太狼焦急地说，"每次重置，你的数据都在流失。总有一天，你会完全消失。"
"那也比让他永远困在轮回里好。"冰冰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福来的影像注视着我："你还坚持要执行协议吗？你愿意让她为了你付出一切吗？"
我没有回答。手中纸鹤的温度在升高，橘子的香气愈发浓郁。我知道，那是冰冰羊留给我的最后提示。
"你们都说服不了我。"我抬起头，目光坚定，"因为这不是你们的选择，是我的。"
纸鹤群突然剧烈震颤，形成一道屏障将福来的影像隔绝。数据海开始剧烈波动，系统的警告声此起彼伏。
我朝着手工社木桌走去，那里有我最珍贵的记忆。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冰冰羊睫毛上的画面在我脑海中定格，那句"你骂人时候，眼睛都在笑"在耳边回响。
"这次不是重置。"我站在木桌前，轻轻抚摸桌面上的裂痕，"是真正的结局。"
我深吸一口气，将手掌按在控制台上。耀眼的蓝光瞬间爆发，整个数据海开始剧烈震荡。系统崩溃的警报声此起彼伏，但我知道，一切都无法回头了。
当倒计时归零的瞬间，设计者的真身终于显现。他静静地站在数据风暴的边缘，面容与我惊人地相似。
冰冰羊的意识正在逐渐回归。我能感受到她微弱却坚定的存在，就像那抹始终萦绕的橘子香。我的瞳孔闪过代码，那是系统最后的印记。
"看来，你终于明白了。"设计者开口，声音与我如出一辙。
我没有回答。最后一只纸鹤在风暴中旋转，带着淡淡的橘子香，缓缓落在我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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