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典礼结束后，各班按照顺序退场。苏槿时抱着笔记本往教学楼走，刚上二楼，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她回头看了一眼，是（1）班的几个女生，正围着陆清淮说话，其中一个扎着高马尾的女生笑得格外灿烂，手里还拿着一瓶冰镇汽水，递到他面前。
陆清淮摆了摆手，不知说了句什么，那女生脸上的笑容淡了点，却还是跟在他身边往前走。苏槿时的目光在那支断了帽的笔上顿了顿——他把笔别在了校服口袋上，黑色的笔身和白色的布料撞在一起，格外显眼。
“槿时！等等我！”
身后传来喊声，苏槿时回头，看到同班的夏栀跑了过来。夏栀是个圆脸女生，眼睛很大，笑起来会露出两颗小虎牙，手里抱着一摞刚领的新书，跑得气喘吁吁。“刚才在操场没看到你，原来你跑这么快。”
“被人群推着走的。”苏槿时帮她扶了扶快要滑落的书，“你领这么多书，一个人搬得动？”
“没办法啊，李老师让我当临时班长，先把书领回去分好。”夏栀吐了吐舌头，视线突然越过苏槿时的肩膀，往楼梯口瞥了一眼，“欸，那不是（1）班的陆清淮吗？刚才开学典礼结束，我看到他跟在我们后面，还以为看错了呢。”
苏槿时的心轻轻跳了一下，没回头：“可能是顺路吧。”
她们走进（2）班教室时，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靠窗的位置几乎被占满了，只剩下最后一排靠里的两个空位。夏栀把书往桌上一放，拍了拍旁边的椅子：“就坐这儿吧，离黑板远，上课偷偷睡觉不容易被发现。”
苏槿时笑着坐下，刚把笔记本放在桌上，就看到窗外闪过一个白色的身影。是陆清淮，他正往（1）班教室走，路过（2）班窗口时，脚步好像顿了一下。她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书包，耳朵却不由自主地竖了起来，直到那脚步声消失在隔壁教室门口，才悄悄松了口气。
下午的课是自习，老师让大家先熟悉一下新课本。苏槿时翻着物理书，上面的公式像一串绕口令，看得她有点头晕。夏栀凑过来，用胳膊肘碰了碰她：“听说了吗？（1）班的江逾白是年级第一，而且长得超帅，刚才我去领书的时候，看到他在办公室帮老师整理名单，侧脸绝了。”
“江逾白？”苏槿时对这个名字有点印象，好像是分班名单上排在第一个的。
“对啊，而且他跟陆清淮是小学同学，据说两人关系特别好，一个是学神，一个是运动健将，简直是（1）班的两大门面。”夏栀说得眉飞色舞，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我还听说，（3）班有个女生叫阮听，跟江逾白是初中同学，好像对他有意思，刚才我看到她往（1）班跑了好几趟了。”
苏槿时没接话，目光落在窗外。操场边的槐树下，陆清淮正和一个男生说话，那男生穿着干净的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指修长，正拿着一本笔记本，不知道在说什么。陆清淮低着头，听得很认真，偶尔点一下头，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身上，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那就是江逾白。”夏栀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是不是很帅？”
苏槿时轻轻“嗯”了一声。确实很帅，是那种干净清爽的帅，和陆清淮身上的锐气不同，江逾白看起来温文尔雅，像浸在水里的玉。
放学前，李老师留了物理作业。苏槿时对着最后一道大题看了半天，草稿纸上画满了受力分析图，却还是理不清思路。夏栀已经收拾好书包，凑过来看了一眼：“这题超难的，我问了好几个同学都不会。要不我们去图书馆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例题。”
学校的图书馆在行政楼三楼，平时很少有人去。苏槿时和夏栀走到门口时，看到里面已经有零星几个人了。夕阳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旧书的味道。
她们在书架上找了半天，没找到对应的例题。夏栀有点泄气：“算了，明天去问老师吧，我妈让我早点回家。”她看了看表，“你要一起走吗？”
“我再留一会儿。”苏槿时想再试试，“你先走吧。”
夏栀走后，图书馆里更安静了。苏槿时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摊开练习册，重新画起受力分析图。笔尖在纸上划过，发出沙沙的轻响，窗外的蝉鸣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就在她快要放弃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瞥到斜对面的书架后，露出一角白色的校服。她心里一动，悄悄抬眼望过去——陆清淮正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物理竞赛题集，指尖在书页上轻轻点着，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
他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目光，突然抬起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苏槿时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抓住的小偷，慌忙低下头，假装去看练习册，耳朵却不受控制地发烫。她能感觉到那道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然后才慢慢移开。
过了大概十分钟，苏槿时还是没解开那道题，忍不住又抬起头。这次陆清淮没看她，正低头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侧脸的轮廓在夕阳下显得格外柔和，下颌线绷得笔直，笔尖划过纸张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
她的目光落在他摊开的草稿纸上，突然愣住了。
那上面画着的受力分析图，赫然就是她卡壳的这道题的解法。步骤清晰，标注明确，连她刚才一直搞错的摩擦力方向，都用红笔标了出来。
苏槿时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暖暖的。她看着陆清淮的笔尖在纸上流畅地滑动，突然就明白了自己错在哪里。等她低头把步骤写下来，再抬头时，陆清淮已经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了。
他经过她的书架时，脚步顿了顿，没回头，只低声说了句：“摩擦力方向反了。”
声音很轻，却像羽毛一样，轻轻搔过苏槿时的心尖。她抬起头，看着他走出图书馆的背影，白色的校服在夕阳下拉出长长的影子，手里的笔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画着，画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画的又是那支断了帽的笔。
图书馆的门被轻轻带上，留下一阵轻微的晃动。苏槿时看着窗外，夕阳正慢慢沉下去，把天空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粉色。她拿起练习册，指尖划过刚才解出的那道题，突然觉得，这道曾经让她头疼的物理题，好像也没那么难了。
收拾书包的时候，她看到桌角放着一张纸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放在那里的。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一行字：“物理书P38页有类似题型。”
字迹和陆清淮的很像。
苏槿时把纸条叠好，放进笔记本里，正好夹在那幅简笔画的旁边。她走出图书馆时，看到江逾白站在楼下的梧桐树下，手里拿着两本书，正抬头往三楼看。看到苏槿时，他礼貌地笑了笑，像春风拂过湖面，漾起浅浅的涟漪。
“同学，你也是来借书的？”他问，声音温和，像浸在水里的月光。
“嗯。”苏槿时点点头，有点拘谨。
“刚才看到陆清淮从里面出来，还以为他又忘了拿东西。”江逾白笑了笑，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物理练习册上，“是遇到难题了吗？”
“嗯，一道力学题。”
“高三的题确实有点难，”江逾白说，“如果有不会的，可以来问我，我在（1）班靠窗的位置。”
“谢谢。”苏槿时没想到他会主动帮忙，有点惊讶。
“不客气。”江逾白的目光往教学楼的方向瞥了一眼，“我先走了，有人在等我。”
苏槿时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到（3）班的阮听站在不远处的楼梯口，手里拿着一个保温杯，正望着这边，看到江逾白看她，立刻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夕阳下，阮听的马尾辫在风中轻轻晃动，像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苏槿时看着他们并肩走远的背影，突然想起夏栀说的话，心里莫名地觉得，这画面好像也挺好看的。
她转身往校门口走，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拂过脸颊，很舒服。苏槿时摸了摸口袋里的笔记本，里面夹着的纸条和简笔画，像是两颗悄悄埋下的种子，在这个温柔的傍晚，开始悄悄地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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