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那天，学校组织了旧书置换活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摆满了课桌，同学们把用不上的课本、练习册摆出来，用红笔标上价格，有的干脆写上“以书换书”，热闹得像个小型集市。
苏槿时抱着一摞高一的语文课本刚坐下，夏栀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手里举着本《小王子》：“快看！沈念用《哈利波特》跟我换的，他说这本珍藏版找了好久！”
“你不是早就有《小王子》了吗？”苏槿时笑着问。
“不一样！”夏栀把书捂在怀里，眼睛亮晶晶的，“这是他送的啊！”她说着，突然压低声音，“欸，你看那边——”
苏槿时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温知夏正蹲在许望舒的摊位前，手里拿着本《飞鸟集》。许望舒低着头，手指在书页上轻轻点着，不知道说了些什么，温知夏的脸瞬间红了，把书往包里塞时，掉出个小小的笔记本，许望舒弯腰帮她捡，两人的手指碰到一起，又像触电似的分开。
“他俩肯定有事。”夏栀戳了戳苏槿时的胳膊，“我昨天看到温知夏在给许望舒织手套，还是情侣款呢！”
苏槿时的目光继续往前移，落在（1）班的摊位上。江逾白正帮阮听整理堆得歪歪扭扭的练习册，阮听踮着脚往他口袋里塞了个什么东西，江逾白笑着拍了拍她的头，动作自然又亲昵。
“陆清淮呢？”苏槿时左右看了看，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估计在后面呢，”夏栀指了指教学楼，“刚才看到他抱着个箱子往那边走，好像是要去搬书。”
苏槿时刚想站起来去找他，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卖书呢？”
她回头，看到陆清淮站在摊位前，手里拿着本封面磨损的《物理趣谈》。他今天穿了件深蓝色的连帽衫，帽子拉得很低，只露出一点挺直的鼻梁。
“嗯，换点积分。”学校规定，置换书籍所得的积分可以兑换文具，“你要换书吗？”
“看看。”他的目光在她的书堆里扫了一圈，最终落在那本蓝色封皮的诗集上，“这本卖吗？”
苏槿时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本诗集是她的宝贝，里面抄满了喜欢的句子，还有他画的那支断帽笔简笔画。“不……不卖。”
“哦。”他有点失望，却还是指着诗集说，“里面的诗，能借我抄抄吗？”
“可以啊。”苏槿时把诗集递给他，“你拿回去慢慢抄。”
他接过诗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背，像往常一样带着点温度。“谢了。”他说着，把手里的《物理趣谈》放在她的摊位上，“这个给你，里面有几道题挺有意思的。”
书的扉页上写着他的名字，字迹龙飞凤舞，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篮球。苏槿时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夹着张纸条，上面用铅笔写着：“第三章的宇宙速度例题，你上次说没看懂，我标出来了。”
她抬头时，陆清淮已经走到了（1）班的摊位前，正弯腰帮林柚搬箱子。林柚笑着跟他说了些什么，他只是点点头，目光却往苏槿时这边瞟了一眼，看到她手里的《物理趣谈》，嘴角悄悄勾了勾。
旧书置换活动快结束时，苏槿时的课本差不多都换完了，只剩下那本《物理趣谈》。她抱着书往教学楼走，看到陆清淮站在走廊尽头，手里还拿着她的诗集。
“抄完了？”苏槿时问。
“嗯，”他把诗集递回来，“里面有句‘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摇它的叶子’，挺好的。”
“是顾城的。”苏槿时接过诗集，发现里面多了张新的纸条，上面画着两个并肩的小人，一个在看书，一个在做题，旁边写着：“像不像我们？”
她的脸瞬间热了，把纸条夹进书里：“物理老师说，下学期要加大学科竞赛的训练。”
“嗯，我报了名。”陆清淮说，“你呢？要不要试试？”
“我……”苏槿时有点犹豫，她的物理成绩不算顶尖，“可能不行。”
“试试呗，”他看着她，眼睛很亮，“我可以帮你补习。”
走廊里的风带着点凉意，吹起他额前的碎发。苏槿时看着他认真的样子，突然想起刚才在摊位前看到的画面——温知夏把许望舒的《飞鸟集》放进包里时，脸上的笑容和此刻的自己很像；阮听看着江逾白整理练习册时，眼里的光也和自己一样。
原来有些心意，真的会藏在旧书的字里行间，藏在不经意的眼神里，像种子落在土里，慢慢生根，等着春天抽芽。
“好啊。”苏槿时点点头，看着陆清淮笑起来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冬天好像没那么冷了。她低头翻开《物理趣谈》，发现夹在里面的书签上，除了标着例题的页码，还多了一行小字：“寒假图书馆，不见不散。”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