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的时候,一封插着三根鸡毛的急报送进了武监司。
演武场的鼓被敲了整整一夜,火把把天空照得通红。阿竹他们赶到时,只见司长手里捏着信纸,指节都泛了白:“北境失守,敌国铁骑已经越过雁门关,前锋离京城只有三百里了!”
场下顿时炸开了锅。少年们大多没经历过战事,脸上又是兴奋又是恐惧。秦教头按着腰间的刀大喝:“慌什么!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就是咱们上的时候!”
内堂的学生被编进了先锋队,柳教头任军师,秦教头为先锋官。出发前一夜,阿竹收到了二牛托人捎来的信,说巷子里的李伯把醉仙楼改成了伤兵营,破庙里的猫也被街坊们分着养了。
“我爹说,边关的星星比山里亮。”林野擦着他的猎刀,刀鞘上刻着只小老虎,是他进山前娘给画的,“等打退了敌人,我带你去看看。”
苏慕言正在收拾行囊,除了兵法书,还带了包桂花糕,是他托人从那家老字号买的。“我家在江南有处宅子,”他忽然开口,“等战事结束,你们去做客,我让厨子做最地道的松鼠鳜鱼。”
阿竹摸了摸怀里的半块麦饼,是临走前李伯塞给他的,说带着能想家。他笑了笑:“好啊,到时候我请你们喝醉仙楼的米酒,李伯酿的,比蜜还甜。”
第二天清晨,队伍出发了。
战马的嘶鸣震得地面发颤,阿竹骑着匹黄骠马,跟在苏慕言身边。林野性子野,早跟着骑兵队跑前面去了,时不时回头冲他们喊两声。
走了半个月,终于看到了边关的烽火台。远远望去,城墙像条黑色的巨龙卧在群山之间,城头上飘着的“宋”字大旗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只是旗角有些破损。
守关的老兵说,敌国的将军叫耶律洪,用兵狠辣,已经连破三座城池了。“他们的骑兵厉害,尤其是那个‘黑风骑’,据说刀刀见血,从不留活口。”
夜里,阿竹被冻醒了。军营里的篝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柳教头和秦教头正在帐里议事,地图摊在地上,上面插着不少小旗子。
“耶律洪故意露出左翼空虚,是想引我们去攻。”柳教头用树枝指着地图,“他的主力藏在狼牙谷,就等我们钻进去。”
秦教头啐了口唾沫:“管他什么谷,老子带三千人冲进去,把他狗头砍下来!”
“不可。”苏慕言不知何时站在帐外,“狼牙谷易守难攻,不如派支小队绕到敌后,烧了他们的粮草,耶律洪自然会退兵。”
秦教头瞪了他一眼:“毛头小子懂什么!”
柳教头却点了点头:“这主意可行。只是敌后戒备森严,谁能担此重任?”
帐帘被掀开,阿竹和林野走了进来。“我们去。”阿竹按住腰间的匕首,“我和林野熟悉地形,苏慕言能制定路线,我们三个去最合适。”
秦教头还想反对,柳教头却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们试试。年轻人,总要闯闯。”
出发前,柳教头给了他们二十名精兵,还有张手绘的地形图。“过了鹰嘴崖,就是敌军的粮仓,那里有重兵把守。”他指着地图上的红点,“烧了粮仓后,往东南走,会有人接应。”
林野吹了声口哨,翻身上马:“放心吧,保证完成任务!”
阿竹最后看了眼关隘,城头上的老兵正在擦拭弓箭,月光照在他佝偻的背上,像座沉默的山。他忽然明白了,他们要守的不只是城墙,还有墙后面的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