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茂密的叶隙，碎成点点金斑，斜斜落在教学楼的白墙上，随着微风晃动。
李月婵在办公室门口停下，指尖曲起，在暗红色的木门上敲了三下，力道不轻不重。
“进来。”
里面传来一声温和的女声。
推门进去后，李月婵将手里的转学资料放在桌沿，脸上扬起浅浅的笑，眼尾弯着，看起来就像个刚转来新环境，有些拘谨的乖乖女。
正在批改作业的老师抬起头，目光落在资料上，又缓缓移到李月婵脸上。
她拿起资料翻阅着，指尖在“李月婵”三个字上顿了顿，抬眼时眼底带着几分意味深长。
“你的监护人呢？”
李月婵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声音礼貌又乖巧，“老师，我妈临时有事来不了，让我先把资料送过来。”
刘亚茹眉头微蹙。
这家长也太不上心了。
高三转学本就是大事，关系到孩子最后一年的冲刺，竟然让个半大的学生自己跑一趟。
但她没再多问，只是合上资料。
“你可以叫我刘老师，是你接下来的英语老师，也是班主任。你明天就可以过来上学了，分到高三三班。”
“好，麻烦您了，刘老师。”
李月婵微微颔首，转身准备离开前，目光不经意间在刘亚茹身上扫过。
她今天穿了件米白色的风衣，头发利落地挽成一个低髻，露出纤细的脖颈。
可不知怎的，那身温和的装扮里，总透着点说不出的违和感，却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不对，索性压下这莫名的念头。
刚走到走廊拐角，迎面撞上一个少年。
对方似乎也没料到拐角处会突然出现人，肩膀轻轻撞了她一下，低声说了句“抱歉”。
李月婵抬眼时，只瞥见他穿着件黑色冲锋衣，拉链拉得很高，露出一截线条清晰的下颌。
不等她看清眉眼，少年已经错开身，脚步没停地走远了。
就在这时，下课铃声骤然响起。
“叮铃铃——”
几乎是瞬间，各个教室的门被猛地拉开，无数穿着深蓝与白色校服的学生涌了出来，喧闹声、脚步声、说笑声一下子填满了走廊。
李月婵侧了侧身，避开几个疯跑着冲过来的男生，目光平静地扫过眼前涌动的人潮，随即顺着人流往楼下走去。
刚挤出教学楼，午后的阳光带着微热的温度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眯起了眼眸，缓了两秒才适应这刺眼的光亮。
不远处的月季花坛边，两个穿着同款校服的女孩正凑在一起说着什么。
忽然一个男孩蹑手蹑脚地跑过去，猫着腰蹲在她们面前，两只手握成拳头，像望远镜似的，重重往她们眼前一凑。
小心翼翼地男孩跑到她们的面前，蹲下身体，两只手握成拳头，像是望远镜似的，夸张地凑到她们脸前。
“三蹦子们！”
齐烁猛地跳起来，双手各自拍在两个女孩的肩膀上，力度不轻不重，脸上漾着藏不住的兴奋。
“几点出发？”
邱倩双手环抱在胸前，挑眉瞥了他一眼，无语地翻了个大白眼，语气里带着点嫌弃。
“大哥，你说你都要复读了，废这力气干什么呀？”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点明知故问的调侃。
齐烁闻言，立刻梗起脖子，不乐意地瞪着邱倩，“倩倩，你这说话什么意思呀？你要是个哑巴就好了。”
“你什么意思？”邱倩当即炸了毛，往前逼近半步，眼神里冒了点火星，“我看你明年也没有戏！”
眼看两人之间的空气都快被火药味填满，夹在中间的安真真赶紧伸手拉住邱倩的胳膊，软声软气地安抚。
“停停停，都少说两句嘛。”
她眼珠转了转，忽然眼睛一亮。
“我觉得择日不如撞日，反正离下午的课还有段时间，咱们现在就出发，怎么样？”
说完，她率先伸出握拳的手。
邱倩被安真真拉着，嘴角还撇着，却没再反驳，轻哼一声，也慢慢举起了拳头。
齐烁见状，立刻消了气，嘿嘿一笑，把拳头凑了过去。
三只骨节分明的拳头在空中碰了碰。
“出发！”
三个声音异口同声地喊出来，刚才的不快像被风吹散的烟，转眼间就没了踪影。
齐烁率先转身往校门口跑，还不忘回头冲邱倩做了个鬼脸，引得她抬脚作势要踹。
安真真笑得眉眼弯成月牙，追在最后头，还不忘往前方喊道：“你们两个，等等我呀！”
李月婵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三人打闹着远去的背影，眼底那点刚泛起的涟漪慢慢平复。
收回目光，正准备转身离开，视线却不经意间扫过花坛边缘的地面，那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李月婵迈开脚步走过去，就看见一片小小的塑料名牌正躺在地上，上面用烫金字体印着名字。
指尖捏着名牌的边缘，将它举到半空中，阳光透过薄薄的塑料，在她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高三（3）班，安真真。”
而在她看不到的二楼走廊，那名穿着黑色冲锋衣的少年刚从办公室走出来。
他没立刻离开，而是侧身靠在栏杆上，微风卷起额前的碎发，露出一点清冷的眉眼。
少年垂着眼，居高临下地盯着花坛旁边那个蹲身的身影，目光沉沉的，像藏着深不见底的潭水。
没人知道他在看什么。
也没人知道他看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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