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
月光不知何时爬上来，斜斜地淌过窗棂，漫过书桌边缘，恰好落在江陵身上。
他坐在电脑前，脊背挺得很直，侧脸隐在明暗交界的光影里，下颌线绷成利落的线条。
骨节分明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指尖偶尔落下，敲出轻快的声响。
指节凸起的地方，被月光镀上一层薄霜似的白，连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都隐约可见。
电脑旁放着一只小巧的金色鸟笼。
笼门虚掩着，搭扣松松地挂着，里面关着一只白鸽。
它缩在笼子最角落，脑袋深深埋进翅膀里，只有偶尔抖一下羽毛时，才会露出一点泛红的眼睑。
【在么，2060。】
江陵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片刻，敲出这一行字，光标在末尾闪烁。
他靠回椅背，静静等待着对面的回复，目光落在屏幕右下角跳动的时间上。
很快，对话框里跳出一个字。
【在。】
江陵没有犹豫，指尖重新落在键盘上，将几个小时前才发生的事情敲了过去。
【今天发生了奇怪的事情，我的老手机接通到十几年前的世界，十几年前的人。】
对方几乎是立刻就有了回应。
【你确定么？】
江陵的指尖在“确定”两个字上停了停，想起电话那头那个带着点怯生生的女声，想起那个在记忆里渐渐模糊却又瞬间清晰的名字，他按下了回车。
【确定，我记得那个名字，那个声音也很熟悉。】
【有没有可能是现在的TA跟你恶作剧？】
【那不可能，因为她……】
江陵顿了顿，屏幕的光在他瞳孔里明明灭灭，后面的字卡在喉咙里，终究没有敲出来。
对方似乎没追问，转而发来一行字。
【我查了下，国外最近有过类似的案例，地磁紊乱或者黑洞频率的波动造成的时空通话。】
指尖点了点桌面，江陵回了两个字。
【嗯嗯。】
【江陵，你最近好好休息。】对方的语气像是带着点担忧，【我觉得你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
屏幕上的文字像带着点温度，江陵的目光落在“好好睡觉”几个字上，想起镜子里自己眼下的青黑。
他沉默了片刻，回了句。
【是的。】
【对了，爱因斯坦说过的话，你还记得么？】
江陵几乎是下意识地敲出答案。
【时间并不存在，一切都只是人类的幻觉。】
【早点休息吧，我下了。】
【嗯。】
对话框暗下去后，江陵关掉软件，拿起桌角那部老式手机，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
转头，他看向旁边的白鸽，伸手推开虚掩的笼门。
白鸽似乎被惊动了，脑袋从翅膀里抬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睛看向江陵。
江陵顺着洁白的羽毛，慢慢摸了摸它的脑袋，羽毛下的温度透过指尖传来，带着点微弱的暖意。
……
2012年。
安真真像只偷腥的猫，踮着脚绕到香樟树林边缘，确认四周没人注意，才从校服口袋里摸出那部偷来的手机。
是她和邱倩、齐烁三人趁着刘亚茹去厕所的间隙，从办公桌抽屉里翻出来的。
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她深吸一口气，点开通话记录，按下了那个上课时突然打出来的号码。
“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不是你搞的鬼！”她咬着牙，心里的火气和好奇心一起烧得旺盛。
急促的铃声突然在寂静的草坪上炸开。
江陵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屏幕亮着，来电显示只有一串陌生的数字，没有备注。
他的指尖刚要触碰到接听键，那铃声却像被掐断的线，戛然而止，屏幕上只剩下“未接来电”四个字。
江陵垂眸看着那串数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方，没回拨，也没说话。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江陵！”
声音带着点气喘，显然是跑了段路。
李月婵和江陵同时转过头，看见安真真快步从香樟树另一侧绕过来，额角沁着层薄汗。
她刚才躲在远处的水泥柱后面，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直到铃声响起才按捺不住走出来，此刻脸上写满了“抓包”的质问。
“被我抓到了吧！”
“还说不是你们串谋，故意打电话整我？！”
江陵从草地上站起身，动作干脆，显然不想纠缠。
他刚要迈步离开，手腕就被安真真一把攥住，力道还不小。
江陵低头看了眼被抓住的手腕，又抬眼看向安真真，目光落在她手里那部眼熟的手机上。
正是刘亚茹没收的那部。
“你怎么有我的电话号码？”
“我还想问问你们呢！”安真真直接对上江陵的视线，毫不示弱，“为什么打电话整我？刚才那通未接来电，总不是巧合吧！”
她松开手，上下打量着江陵。
“你这个人还真是奇怪，电话里一个样子，现实中一个样子，人格分裂吧？”
江陵眉头皱得更紧，只吐出两个字，简洁又直接，“有病。”
“你才有病呢！”安真真立刻反驳，声音都拔高了些，“不然谁会没事打这种莫名其妙的电话？”
“等等。”李月婵忽然开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你说是上课那通电话是江陵打给你的？”
“那不可能。”她看向安真真，语气笃定，“上课的时候，他一直在看那本课外书，手都没碰过手机。”
“那我刚刚打过去，怎么会是他接呢？”安真真显然不信，她瞥了一眼李月婵，语气里带着点怀疑，“谁知道你有没有替他打掩护！”
下一秒，原本晴空万里的天kong突然暗了下来。
“咔嚓”一声，一道刺眼的紫色闪电劈下来。
几乎是同时，安真真握在手里的手机突然再次响起，铃声在雷声中显得格外诡异。
李月婵下意识地抬起头看向天空，眉头微蹙。
啧，这鬼天气，还真是阴晴不定。
安真真被那道闪电吓得一哆嗦，随即被手机铃声吵得更烦躁，接起电话时语气差到极点。
“喂？！”
“喂，安真真……”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熟悉得让人心头发紧，带着点电流的杂音，一字一句地钻进了安真真的耳朵里。
她当场愣在原地，眼睛瞪得溜圆，缓缓侧过头看向旁边的江陵，满脸写着不可思议。
他明明就站在这里，怎么可能同时在电话里说话？
见安真真没有回复，那头再次呼唤，语气里带着点试探，“安真真，你能听见吗？”
看着安真真脸上那副既惊恐又茫然的表情，像是见了鬼，李月婵忍不住抬手在她面前晃了晃，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而电话那头，也明显顿了一下，随即传来一声带着困惑的低喃，电流声让字眼有些模糊，却能听清是，“李……李月婵？”
“这……”安真真的声音都在发颤，她把手机递到江陵面前，屏幕还亮着通话界面，“这里面为什么是你的声音？你自己听听！”
江陵将信将疑地接过电话，放在耳边。
然而，听筒里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只有微弱的电流杂音。
“喂？”他试探着开口。
几乎是同一时间，电话那头也传来一声“喂？”，一模一样的声调。
两道声音在听筒里碰撞，瞬间激起一阵刺耳的电流声。
“滋啦——”
尖锐得像要刺破耳膜。
两人都下意识地皱紧了眉，脑袋里嗡嗡作响，一阵强烈的耳鸣袭来。
“你听不见吗？”安真真急得快哭了，指着手机，“里面就是你的声音啊！”
江陵把电话还给安真真，脸上的不耐烦更浓，眼神里还多了几分审视，显然认定了这是场拙劣的恶作剧，甚至有点无聊。
他没再说话，转身就走。
作者不是，我找了一遍又一遍，结果告诉我“空”是那个违禁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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