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谓裙钗无壮志，案牍之间有乾坤，女子为官，亦能撑起江山半壁”
「治世不避男女，有才者当居其位，女子的智慧与担当，从不输于朝堂须眉」
孙府的客厅里檀香袅袅，楚昭端坐在主位旁的椅子上，指尖轻叩桌面。他虽已在掖州停留数日，却刻意未曾声张，孙祥福今日才得知这位兵部巡察使已到，忙不迭备下宴席，连声道：“楚大人驾临掖州，下官竟毫不知情，实在是失敬失敬！”
楚昭淡淡一笑
楚昭“公务在身，未及通报孙大人，是我唐突了。”
孙祥福满脸堆笑，一边给楚昭斟酒，一边状似无意地打听：“不知相爷近来身体如何？下官久未进京，甚是挂念。”他深知自己能在掖州坐稳知县之位，全靠徐敬甫暗中扶持，故而对相府动向格外上心。
楚昭端起酒杯浅酌一口，语气平淡
楚昭“相爷身子尚可，只是近来有些事让他颇为烦躁。”
孙祥福眼睛一亮，连忙追问：“哦？莫非是……肖将军在掖州的事让相爷费心了？”他暗自揣测，定是肖珏查军粮的事触怒了徐敬甫。
楚昭却摇了摇头，目光落在窗外
楚昭“都督治军严明，公事公办，何谈费心？能让相爷心烦的，自然是朝廷的大事。”
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让孙祥福再多的试探也无从开口。
孙祥福碰了个软钉子，心里暗自嘀咕，这位楚大人城府太深，简直像潭深水，半点底细都摸不透。正尴尬间，管家匆匆进来禀报：“老爷，都督和程先生到了！”
肖珏一身玄色常服，身姿挺拔，身后跟着“程鲤素”——实则是乔装打扮的禾晏。禾晏穿着一身月白长衫，手摇折扇，尽力模仿着程鲤素的斯文模样，刚走进客厅，目光便扫到了楚昭，心头猛地一跳——竟是他！她连忙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惊讶，继续扮演着“程鲤素”的角色。
“都督程先生，快请坐！”孙祥福连忙起身相迎，又一把将身后的儿子拽到身前，“凌儿，还不快给肖将军和程先生赔礼道歉！”
孙凌早已没了那日在街头的嚣张气焰，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蚋：“前几日是我无知，冲撞了二位，还请恕罪。”
禾晏还没来得及开口，客厅门又被推开，姜颂带着南星走了进来。她今日穿着一身青色官服，身姿飒爽，看到禾晏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恢复如常。禾晏则眼前一亮，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她。
孙祥福看着突然出现的姜颂，满脸茫然。楚昭适时开口介绍
楚昭“这位是礼部主事姜颂，奉旨前来掖州设立边地申诉点，孙大人也该认识认识。”
孙祥福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拱手：“原来是姜主事，失敬失敬！”心里却暗自嘀咕，今日是什么日子，怎么朝中要员都齐聚掖州了？
宴席开席，孙祥福端起酒杯，唉声叹气起来：“诸位大人有所不知，掖州府库连年亏空，百姓困苦，实在无力再为掖州卫提供军粮和军费了，还望将军和各位大人体谅啊！”
肖珏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肖珏“府库亏空？孙大人这话怕是不实吧。不如让楚大人和姜主事查查掖州县的税簿，看看究竟是真亏空，还是另有隐情？”
孙祥福脸色一白，刚想找借口推脱，楚昭已接口道
楚昭“肖将军说得是，查税簿本就是巡查职责之一，明日我便与姜主事一同去县衙看看。”
孙祥福的心沉了下去，强颜欢笑：“那是自然，那是自然……来，看舞姬表演，喝酒喝酒！”他拍了拍手，一群身着舞衣的女子鱼贯而入，试图转移众人注意力。
舞乐响起，众人目光投向席间。丁一不知何时走到了肖珏身前，拿起酒壶要为他添酒。禾晏眼角余光瞥见丁一手指微动，壶嘴倾斜的角度颇为刻意，心中警铃大作——这酒有问题！
她灵机一动，故意身子一歪，“哎呀”一声轻呼，折扇“不慎”撞翻了酒杯。酒水泼洒在桌布上，竟泛起淡淡的青色，显然是掺了东西！
“啊！”禾晏大喊一声，顺势将肖珏往旁边一拉。躲到肖珏身后拉着他衣角“啊～！舅舅！这酒有毒～”
舞姬们见状，瞬间变脸，从袖中抽出短刀，直扑肖珏！孙祥福父子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躲到桌下，嘴里胡乱喊着“来人啊”，声音却小得几乎听不见。
程鲤素本就不会武功，禾晏只能继续扮演“文弱书生”，暗地里却眼疾手快，借着躲避的动作，用折扇精准地打落两名刺客的短刀。姜颂也不含糊，起身时顺势抄起桌上的酒壶，砸向刺客的面门，动作干脆利落。
楚昭站在一旁，看着姜颂利落的身手，眼中闪过一丝讶异——原来她不仅有胆识，竟还会武功。
混乱中，禾晏敏锐地瞧见丁一在暗处比了个手势，心知还有后手。果然，一名刺客突然扬手，撒出一把白色药粉！目标正是肖珏！
“小心！”禾晏想也没想，扑过去挡在肖珏身前。药粉尽数落在她脸上，她只觉眼睛一阵刺痛，瞬间失去了视物能力，眼前一片漆黑。
肖珏心头一紧，扶住摇摇欲坠的禾晏。
姜颂看到禾晏骤然失焦的眼神，心沉了下去——她的眼睛又看不见了！但她不敢表露太多担忧，只是快步上前，挡在两人身前，沉声问：“程公子，你怎么样？”
刺客们见事情败露，知道无法脱身，竟纷纷咬舌自尽，转瞬间便没了气息。
客厅里一片狼藉，孙祥福等人抖抖索索地从桌下爬出来，“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将军饶命！下官对刺客一事毫不知情啊！定是有人想陷害下官！”
肖珏没理会他，扶着禾晏，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能看见吗？”
禾晏摇了摇头，紧紧抓住他的衣袖，低声道：“没事，过一会儿就好。”她强忍着眼睛的刺痛，心里却清楚，这场宴席本就是个陷阱，而孙祥福，绝对脱不了干系。
楚昭走到刺客尸体旁，检查一番后，对肖珏道：“都是死士，咬碎了毒囊，查不出身份。”他的目光扫过瑟瑟发抖的孙祥福，眼神冰冷，“孙大人，这可真是好一场‘鸿门宴’啊。”
孙祥福面如死灰，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姜颂看着被肖珏护在身后的禾晏，又看了看楚昭，心中明白，掖州的水，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深。
孙府的宴席不欢而散，刺客的尸体刚被拖走，客厅里还弥漫着血腥气。肖珏扶着“失明”的禾晏，对瘫在地上的孙祥福冷冷道：“府中出了刺客，看来掖州不太平。我与程先生暂且在府中住下，也好‘叨扰’孙大人几日。”
孙祥福哪敢拒绝，脸色惨白地应道：“是、是，下官这就去备客房！”
另一边，楚昭将孙祥福和丁一叫到书房，关上房门，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说吧，宴席上的刺客是怎么回事？”他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孙祥福额头冒汗，支支吾吾半天，在楚昭冰冷的注视下终于扛不住压力，扑通跪地：“是、是下官糊涂！怕肖珏查税簿查出端倪，才让丁一找了些人……本想只是吓吓他们，没想到会闹成这样！”
丁一也跟着跪下：“大人恕罪！我们没想伤人性命，只是想逼他们离开掖州！”
楚昭冷哼一声：“你们好大的胆子！可知肖珏是陛下亲封的都督？动他就是抗旨！”他眼神锐利如鹰，“我警告你们，此事若敢牵连到相爷，你们全家都别想活！”
孙祥福连连磕头：“不敢！下官绝不敢连累相爷！”待楚昭离开后，他才擦着冷汗对丁一嘀咕：“那程鲤素打翻酒杯的时机也太巧了，你不觉得奇怪吗？”
丁一皱眉沉思：“确实蹊跷。而且我总觉得那个程鲤素和姜主事很熟悉，刚才宴席上两人对视的眼神……就是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此时的客房里，肖珏正看着坐在床边的禾晏，满心愧疚。昨晚的药粉让她双眼失明，眼下只能睁着空洞的眼睛望着前方。“还疼吗？”他声音放轻了许多。
禾晏摇摇头，扯出一抹笑：“不疼了，过几天就好。”
第二天清晨，肖珏竟亲手端了粥进来。“大夫说你身子弱，喝点粥养胃。”他坐在床边，舀起一勺粥递到她嘴边。
禾晏愣住了，脸颊微微发烫：“我自己来就好……”
“别动。”肖珏语气不容拒绝，小心翼翼地喂她喝粥。温热的粥滑入喉咙，带着一丝莫名的暖意。
不久后，孙祥福请来的大夫到了。禾晏听着他问诊，故意问道：“大夫，我这眼睛用决明子和白芍煎药调理可行？”
大夫随口答道：“自然可行，都是明目药材。”
禾晏心中冷笑——决明子性凉，白芍性寒，二者同服伤脾胃，这大夫连基本药理都不懂，分明是个庸医。她当即道：“多谢大夫，只是我身子虚，怕是受不住汤药，还是再歇歇吧。”
大夫走后，肖珏看着她：“你好像不太信他？”
“总觉得不放心。”禾晏含糊道。肖珏却盯着她，忽然怀疑起来——她刚才听大夫脚步声时，头转向的角度分毫不差，真的看不见吗？他故意起身走近，想看她是否露馅。
禾晏早有准备，毕竟曾装过一阵子瞎子，演技早已炉火纯青。她听到脚步声靠近，下意识往后缩了缩，伸手摸索着想去扶桌沿，姿态自然得毫无破绽。肖珏挑了挑眉，暂时压下了疑虑。
其实，昨晚她虽被药粉迷了眼，但柳不忘曾给过她一瓶解毒明目丸，半夜药效发作，视力已悄悄恢复。她索性将计就计，借着失明的由头，更方便探查孙府的动静。
与此同时，楚昭对心腹应香吩咐：“加派人手，务必找到孙祥福与相爷来往账目的藏匿处。肖珏在孙府盯着，我们得抢在他前面拿到账本。”
“是。”应香领命而去。
客房里，禾晏抓着肖珏的手臂要去院子透气。走到台阶处，肖珏故意没提醒，想看她反应。禾晏“哎呀”一声，装作被绊倒，顺势搂住他的腰稳住身形，声音带着委屈：“你怎么不提醒我？”
肖珏身体一僵，扶着她的手微微收紧：“站稳了。”心里却越发怀疑——这丫头摔倒的时机未免太巧。
飞奴此时悄悄来报，查到孙府后院有间密室，守卫森严。肖珏当即心生一计，走开，禾晏疑惑地四处摸摸，“舅舅？舅舅！可恶的舅舅！（可恶的肖珏，真把我扔下了）”
“哎？这是哪里啊？！我不认路啊！谁能帮我找找？”她一边摸索着“寻找”，一边往西跨院门口走去。守卫见她是个“瞎子”，注意力顿时被吸引过去，还不忘嘲讽几句。
肖珏趁机溜进孙凌的卧房，果然在书架后找到了暗门。暗门上有复杂的密码锁，锁芯连着机关，一旦输错，里面的东西便会自行销毁。肖珏不敢轻举妄动，仔细记下锁的样式，悄悄退了出去。
而院外，孙凌见禾晏独自在门口摸索，眼睛又看不见，顿时起了坏心思，狞笑着走过去：“程公子，今日看我不狠狠收拾你！”
姜颂你要干嘛
一声厉喝传来，姜颂及时赶到，一把推开孙凌，将禾晏护在身后
姜颂“孙公子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调戏肖都督外甥，就不怕肖将军知道吗？”
孙凌认出她是礼部主事，虽有不甘，也只能悻悻收手：“我、我只是想帮忙！”
禾晏“茫然”地抓住姜颂的衣袖
禾晏“姜主事？发生什么事了？”
姜颂扶着她，冷声道
姜颂“没事，有我在。孙公子，还请自重。”
孙凌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转身气冲冲地往卧房走去——他得去看看密室是否安好。却不知，肖珏早已离开，而楚昭的人正在暗处，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夕阳西下，孙府的阴影里暗流涌动。肖珏摸清了暗锁的样式，楚昭找到了密室的位置，禾晏和姜颂则借“偶遇”传递了消息。藏在暗处的账本，即将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的焦点，而这场围绕着秘密与人心的较量，才刚刚进入最关键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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