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城的第一场雪悄然而至。
萧羽站在芷萝宫的回廊下，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自从李莲花离开后，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里，他变了许多——不再执着于皇位之争，而是将精力投入到了北离医馆制度的改革中。
"七弟，在想什么呢？"萧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披着厚厚的狐裘，手中捧着一个暖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二哥。"萧羽转身，接过侍从递来的另一件狐裘，轻轻披在萧崇肩上，"天冷了，多穿些。"
萧崇微微一笑："多谢关心。母妃的药可准备好了？"
"嗯，刚煎好。"萧羽指了指身旁侍女端着的药碗，"我亲自看着火候，不会太苦。"
宣妃自从那次中毒后，身体一直虚弱。萧羽便利用从李莲花那里学来的医术，亲自为母亲调理。令人惊讶的是，这位曾经对医术一窍不通的赤王，如今竟成了半个大夫。
"七弟医术越发精进了。"萧崇感叹，"听说你改良的'清瘟方'在城南疫区效果显著？"
萧羽谦虚地摇头："不过是拾人牙慧。"他顿了顿，"有些方子...是从一位故人那里学来的。"
萧崇了然地点点头，没有多问。这三年里，他们都默契地很少提起那个神秘消失的"李神医"，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个人对萧羽的影响有多深。
送药给宣妃后，萧羽没有直接回府，而是转道去了城南的贫民区。这里新建了一座医馆，是他用王府的积蓄设立的，专为贫苦百姓提供免费诊疗。
"王爷来了！"医馆的老管事见到他，连忙迎上来，"今日又有十几个孩子用了您改良的药方，热都退了！"
萧羽点点头，径直走向诊室。那里已经排满了等候的病人——有咳嗽不止的老人，有手臂受伤的工匠，还有抱着发烧孩子的母亲。
"一个个来，别急。"他挽起袖子，开始为病人诊治。
这一幕若在几年前，简直是天方夜谭。那个高高在上、目中无人的赤王，如今竟会亲手为平民把脉问诊。但萧羽做得自然从容，仿佛本该如此。
"王爷，这孩子高热不退..."一位农妇抱着约莫五六岁的男孩，焦急地说。
萧羽摸了摸孩子的额头，烫得吓人。他仔细检查了孩子的喉咙和舌苔，眉头渐渐皱起——症状与当年天启城瘟疫时的病例极为相似。
"别担心，能治好。"他安慰道，随即写下药方，"用这个方子，三日内必见好转。"
农妇千恩万谢，拿着药方去抓药了。萧羽望着她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了李莲花——那人也是这样，永远从容不迫，永远心怀慈悲。
"王爷，有位重伤患者！"管事匆匆跑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诊室外，两名士兵抬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年轻人进来。那人腹部有一道狰狞的伤口，鲜血不断涌出，面色已经惨白。
"快放到里间！"萧羽立刻指挥，"准备热水、干净布条，还有..."他快速报出几味药材。
里间内，萧羽熟练地清洗伤口，缝合血管，敷上特制的药膏。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到位，仿佛练习过千百遍。事实上，这些技术都是他在脑海中反复回忆李莲花的手法，再结合医书自学而成的。
"王爷...您救了我..."伤者虚弱地说。
萧羽摇摇头："好好休息，别说话。"
走出里间，萧羽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这不是他第一次处理重伤患者，但每一次都让他想起那个雨夜，李莲花在破庙中为他疗伤的情景。
"王爷，您该休息了。"管事关切地说，"您已经连续诊治了四个时辰。"
萧羽这才注意到窗外已经暗了下来。他点点头，洗净双手，准备离开。就在这时，一个小女孩怯生生地拉住了他的衣角。
"王爷...这个给您。"她递上一朵粗糙的布艺莲花，"娘亲说，您就像传说中的'莲花神医'一样善良..."
萧羽如遭雷击，愣在原地。莲花神医——这是天启百姓对李莲花的称呼。他颤抖着接过那朵布莲花，喉头发紧："谢...谢谢你。"
回府的路上，雪下得更大了。萧羽没有乘马车，而是独自步行，任凭雪花落满肩头。手中的布莲花虽然简陋，却让他感到一种奇妙的温暖，仿佛那个消失已久的朋友，正以这种方式与他重逢。
赤王府的庭院里，一池莲花早已凋零，只剩下枯枝在雪中静立。萧羽站在池边，从怀中取出那枚白玉佩——三年来，他从未离身。
"李莲花..."他轻声呼唤，声音消散在风雪中。
忽然，一阵异样的感觉涌上心头。萧羽抬头望向池中央，恍惚间似乎看到一个青色身影站在雪中，对他微笑。但那幻影转瞬即逝，只余下漫天飞雪。
"王爷！"龙邪匆匆跑来，"陛下急召！南境又爆发瘟疫，情况危急！"
萧羽神色一凛，立刻收起玉佩："备马，进宫！"
御书房内，明德帝神色凝重。几位重臣和太医已经聚集在此，萧瑟也在其中。
"情况如何？"萧羽直接问道。
"南境三城已经沦陷，死者上千。"萧瑟简明扼要地汇报，"症状与三年前天启瘟疫极为相似。"
太医令补充道："老臣已经命人按当年的药方配药，但效果不佳..."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萧羽身上。这三年里，他在医术上的造诣有目共睹，尤其是在瘟疫防治方面。
萧羽沉思片刻，突然想起什么："可有'六月雪'这味药？"
太医令摇头："此药稀少，南境更是难寻..."
"我知道哪里有。"萧羽斩钉截铁地说，"给我三日时间，必能解决。"
离开御书房，萧瑟拦住了他："七弟，你真有把握？"
萧羽点头："有。"他顿了顿，"六哥可还记得...李莲花当年提到的'六月雪'生长之处？"
萧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你要亲自去采？"
"嗯。"萧羽望向南方，"有些事，必须亲自去做。"
三日后，当萧羽风尘仆仆地带着"六月雪"回到天启时，已是深夜。他没有休息，立刻投入药方的改良中。恍惚间，他仿佛看到李莲花站在身旁，指导他如何配药。
"先煎六月雪，再加金银花..."他喃喃自语，手下的动作却异常熟练，仿佛有人在引导着他的双手。
黎明时分，新药终于制成。萧羽亲自带着药方和样本前往南境。一个月后，瘟疫得到控制，数千人因此得救。
回京的路上，萧瑟与他并辔而行："七弟，这次多亏了你。"
萧羽摇头："不是我...是..."他话到嘴边，却不知如何解释那种奇妙的感觉——仿佛李莲花就在他身边，指引着他的一举一动。
"我明白。"萧瑟意味深长地说，"有些联系，不会因距离而断绝。"
回到赤王府，萧羽再次来到那方莲池。冰雪已经开始消融，池中隐约可见新芽萌发。他取出那朵布艺莲花，轻轻放在池边。
"李莲花，你看到了吗？"他轻声说，"你教我的，我都记着..."
春风拂过，带来远处梅花的香气。恍惚间，萧羽似乎听到了一声熟悉的轻笑，温柔而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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