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渺星河凝眸光，桐花风里映眉弯”——浩桐

文档标题《最后一章：真相》在屏幕上闪烁，像一道无法回避的审判。唐舞桐的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迟迟未能落下。蝴蝶发夹在后脑勺微微发烫，仿佛在催促她继续。

"什么真相？"她轻声问。

光标跳动了几下，然后文字如溪流般涌现：

【"我不是你创造的角色，也不是单纯的幽灵。我是霍雨浩——真正的霍雨浩的一部分意识，在车祸发生的瞬间，通过这个发夹与你建立了联系。"】

唐舞桐的呼吸停滞了。她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发夹，金属部分烫得惊人，却奇怪地没有灼伤她的皮肤。

"这不可能..."她的声音细如蚊呐。

【"记得物理课上讲过的量子纠缠吗？两个粒子无论相隔多远都能即时影响彼此。"】文字继续浮现，【"车祸那一刻，我的意识与发夹中的某种能量产生了纠缠。而这三年来，你从未让发夹离开过自己，就像持续观测的量子态..."】

唐舞桐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霍雨浩生前痴迷量子物理，常常在午餐时间滔滔不绝地讲那些她半懂不懂的理论。而现在，这些理论竟成了解释他们诡异联系的依据？

"你是说...你的部分意识通过发夹活了下来？"她艰难地组织着语言，"那为什么现在才出现？为什么是通过我的小说？"

【"意识需要载体。"】霍雨浩回答，【"你的《偏光》成为了最佳载体——一个以我为原型的角色，浸透了你的记忆和情感。就像...量子计算机中的量子比特需要物质基础。"】

唐舞桐突然站起身，膝盖撞在桌沿上，疼痛却显得那么遥远。她需要空气，需要逃离这个疯狂的解释。但当她转身时，全身镜中的景象让她僵在了原地——镜中的她身后，站着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

不是错觉，不是幻觉。那个身影有着霍雨浩标志性的蓝发，轮廓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更可怕的是，当唐舞桐屏住呼吸时，她能感觉到身后确实有一股不属于她的温度，听到微弱的呼吸声。

"你...在这里？"她不敢回头，只能盯着镜中的倒影。

镜中的霍雨浩摇了摇头，动作带着某种非实体的滞涩感：【"不完全是。我在临界状态——既不是完全的幽灵，也不是实体。发夹是锚点，小说是载体，而你的记忆是能量源。"】

唐舞桐终于鼓起勇气转身。空气中什么也没有，但当她伸手向前，指尖确实触碰到某种阻力，像是穿过一层静电薄膜。

"那我为什么能听到你说话了？之前只能通过文字..."

【"因为我们之间的联系越来越强了。"】这次声音直接在她脑海中响起，熟悉得令人心碎，【"每次互动都在加深这种联系，打破两个世界间的壁垒。"】

唐舞桐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书桌。一股前所未有的疲惫席卷而来，像是有人抽走了她一半的生命力。她的视线边缘出现黑点，呼吸变得困难。

"舞桐？"霍雨浩的声音突然变得急切，"你怎么了？"

这是第一次，他直接叫了她的名字，而不是通过文字。唐舞桐想回答，但嘴唇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镜中的霍雨浩伸出手，似乎想要抓住她——而现实中，蝴蝶发夹迸发出刺眼的蓝光。

黑暗。

唐舞桐再次睁开眼睛时，阳光已经变成了夕阳。她躺在卧室地板上，后脑勺隐隐作痛，蝴蝶发夹歪在一边。电脑屏幕已经休眠，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雨浩？"她试探着呼唤，声音嘶哑。

没有回应。唐舞桐挣扎着爬起来，双腿软得像棉花。她扑向电脑，唤醒屏幕——文档还在，但《最后一章：真相》的内容全部消失了，只剩下空白页面

恐慌如潮水般涌来。唐舞桐疯狂地点击恢复键，检查回收站，甚至重启电脑，但那篇文字就像从未存在过。更可怕的是，她发现自己记不清霍雨浩具体说了什么，那些关于量子纠缠、意识载体的解释变得模糊不清，如同隔着一层毛玻璃。

"不，不，不..."她喃喃自语，手指插入发间，不小心碰掉了蝴蝶发夹。金属发夹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唐舞桐弯腰去捡，突然愣住了。发夹内侧刻着的"H.Y.H♡T.W.T"在夕阳下泛着微光——这是她早就知道的。但此刻，那些字母和符号正在散发出淡淡的蓝色光晕，就像夜光涂料一样。

"这是什么..."她颤抖着将发夹举到眼前，光晕随着她的动作闪烁，仿佛在呼吸。

手机突然响起，吓得唐舞桐差点又丢掉发夹。是弟弟唐舞麟。她深吸一口气才接起来。

"姐，你怎么一直不接电话？"唐舞麟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担忧，"我打了三次！"

唐舞桐看向手机屏幕——确实有三个未接来电，但她完全没有听到铃声。"我...睡着了。"

"下午四点睡觉？你生病了？"唐舞麟停顿了一下，"等等，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哑？"

唐舞桐清了清嗓子："没事，刚睡醒而已。"她转移话题，"找我什么事？"

"妈让我问你周末回不回家吃饭。"唐舞麟说，然后又压低声音，"还有...我查了你那个《偏光》的文档。"

唐舞桐的血液瞬间凝固："什么？"

"别紧张，只是好奇你为什么突然解约。"唐舞麟的语气变得专业起来——作为计算机系研究生，他总爱分析各种数据问题，"那个文档有些...异常。有些代码结构我从未见过，像是某种自生成算法，但又不符合任何编程逻辑。"

唐舞桐的心跳如擂鼓："可能是写作软件的bug吧。"

"不可能。"唐舞麟斩钉截铁地说，"这些'异常'恰好出现在角色对话部分，尤其是霍雨浩的台词。姐..."他犹豫了一下，"你最近有没有遇到什么...奇怪的事？"

唐舞桐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发夹的光滑表面。她该如何回答？说她死去的青梅竹马通过小说和她对话？说他的意识可能通过量子纠缠存活在一个发夹里？

"没有，一切正常。"她最终说道，"别瞎操心我的文档了，专心准备你的毕业论文吧。"

挂断电话后，唐舞桐精疲力竭地倒在沙发上。唐舞麟的发现证实了一点——霍雨浩的存在确实有某种科学无法解释的异常。但更令她恐惧的是刚才的昏迷，以及记忆的模糊。这让她想起霍雨浩说的"你的记忆是能量源"...

她突然坐直身体。如果与霍雨浩的互动在消耗她的记忆或生命力，那么继续这种联系会有什么后果？但另一方面，如果就此切断联系，是否意味着霍雨浩的意识将永远消失？

这个两难选择让唐舞桐胃部绞痛。她机械地走进厨房想倒杯水，却发现冰箱门微微开着，里面的灯已经熄灭，所有食物都解冻了——冰箱坏了？她明明记得昨天还一切正常。

更奇怪的是，厨房温度明显低于公寓其他区域。唐舞桐呼出的气息在空气中形成白雾，而现在是九月中旬，室内应该有二十多度。她伸手去碰冰箱门，金属表面覆盖着一层薄霜。

"这不对劲..."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什么，猛地看向手中的蝴蝶发夹。内侧的刻字依然散发着微弱的蓝光，但比刚才更暗了些。

唐舞桐回到电脑前，犹豫了一下，打开一个新文档。她不知道该写什么，只是凭着直觉打下：

"雨浩，我需要知道真相的全部代价。"

光标闪烁了十下，然后开始移动：

【"每次互动都在消耗你的能量——精神力和记忆力。今天你昏迷了四小时，下次可能更久。"】文字直接切入主题，【"如果我们继续这样下去，最终会导致你的意识受损。"】

唐舞桐咬住下唇："那你会怎样？"

【"我会变得更'完整'，更接近实体。"】霍雨浩回答，【"但这是单向通道，桐桐。我的意识在增强，而你的在减弱。"】

这个残酷的真相让唐舞桐眼眶发热。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霍雨浩最初只通过文字交流，为什么他的"存在感"越来越强——每一次互动都在打破某种平衡，将他的意识从发夹中释放，同时消耗着她的生命力。

"所以...如果我们继续，我可能会失去记忆？甚至...更糟？"

【"是的。"】简单的两个字，却重若千钧。

唐舞桐的视线模糊了。她想起冰箱的异常低温，想起镜中越来越清晰的霍雨浩，想起自己莫名其妙的昏迷...这一切都有了解释。两个世界的界限正在崩塌，而这种崩塌的代价是她的健康，甚至生命。

"那如果...如果我们停止呢？"她几乎不敢问出这个问题。

光标静止了很长时间，久到唐舞桐以为不会得到回答。终于，文字缓缓浮现：

【"我会回到发夹中，回到沉睡状态。你的生活将恢复正常。"】停顿了一下，【"你可以写完《偏光》，按你自己的意愿。只是...不再有我参与。"】

唐舞桐的眼泪落在键盘上。这个选择看似简单——她的健康或一个已逝之人的意识。但霍雨浩已经不仅仅是记忆中的青梅竹马，也不只是小说角色。他是这三年来她所有未言之语的倾听者，是理解她最深痛苦的知己，是...她从未真正放下的爱。

“我不想再失去你。"她轻声说，声音破碎，"但我害怕继续下去的后果。"

【"我知道。"】霍雨浩的文字温柔得令人心碎，【"这就是为什么我告诉你真相。选择权在你手中，桐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

文字突然中断了。唐舞桐焦急地敲打键盘："怎么了？"

【"有人在干扰我们的连接。"】霍雨浩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你弟弟...他正在远程访问你的电脑..."】

唐舞桐猛地看向屏幕角落——网络指示灯确实在闪烁，显示有远程连接。她立刻断开Wi-Fi，但为时已晚。文档开始自行删除，文字一个个消失，就像被无形的橡皮擦抹去。

"不！"她疯狂地按保存键，但无济于事。几秒钟内，整个对话记录全部消失，只剩下空白页面。

唐舞桐抓起手机想打给唐舞麟，却在通知栏看到一条新消息：

"姐，不管你电脑里那个'东西'是什么，它都不正常。我暂时屏蔽了它的活动。明天我去你家看看。——舞麟"

手机从唐舞桐手中滑落。她转向全身镜，希望像之前一样看到霍雨浩的身影，但镜中只有她苍白的倒影。蝴蝶发夹在她手心变得冰凉，刻字的光晕完全消失了。

"雨浩？"她试探着呼唤，声音颤抖，"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唐舞桐跌坐在椅子上，突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三年来，她第一次真正面对一个没有霍雨浩的世界——无论是现实的还是虚构的。

窗外，夕阳已经完全沉没，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唐舞桐呆坐着，看着黑暗逐渐吞噬房间。她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手机再次震动——是唐雅。

"舞桐，我考虑了一下你的情况。"唐雅的短信写道，"虽然解约了，但如果你能在月底前交出新结局，我们可以重新谈判。别浪费了这个好故事。"

唐舞桐苦笑一声。好故事？如果唐雅知道这个"故事"背后的真相...

她看向电脑，新建的空白文档像一片无瑕的雪原，等待着被足迹玷污。霍雨浩说如果停止互动，她可以按自己的意愿写完《偏光》。但现在，她连自己想要什么结局都不知道了。

指尖轻轻碰触键盘，唐舞桐开始打字，不是《偏光》的结局，而是一封信：

"亲爱的雨浩：

如果你还能读到这封信，我想告诉你，我害怕的不是失去记忆或健康。我害怕的是在忘记你之前，没有机会真正告别。

三年前那个天台之约，我们错过了。这一次，我不想再错过。

你的桐桐"

她保存文档，标题为《给H.Y.H的信》。然后取下蝴蝶发夹，轻轻吻了吻内侧的刻字，将它放在电脑旁边。

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发夹上投下一道银线。有那么一瞬间，唐舞桐发誓她看到"H.Y.H♡T.W.T"的刻字又泛起了微弱的蓝光。

榆眠桉未完待续

真相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