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舞桐站在餐厅门口，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包里的蝴蝶发夹。这家名为"云境"的高档餐厅位于市中心大厦顶层，全玻璃设计让食客可以俯瞰整个城市灯火。她本不想赴约，但唐雅的警告和新诚医药突然对《偏光》产生的兴趣让她不得不来一探究竟。

"唐小姐？"一位穿深灰色西装的中年男子从餐厅内走出，"我是陈墨，感谢您赏光。"

陈墨看起来不像典型的商人，更像个大学教授——金丝眼镜，修剪整齐的灰白鬓角，握手时力道恰到好处。但唐舞桐注意到他镜片后那双眼睛锐利得过分，像是能直接剖开人的伪装。

"陈总对量子物理也感兴趣？"落座后，唐舞桐开门见山，"我以为新诚主营仿制药。"

陈墨微笑，替她斟了一杯柠檬水："科学没有边界，唐小姐。《偏光》中描述的量子意识理论令人着迷，尤其是..."他意味深长地停顿，"那些基于真实研究的部分。"

唐舞桐的指尖在杯沿上轻轻一顿。他知道了什么？

"小说而已。"她不动声色地啜了一口水，"艺术夸张。"

"是吗？"陈墨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这是我们技术部门对《偏光》的分析报告。第37页开始，他们指出书中描述的量子记忆效应与戴浩教授未发表的论文高度吻合。"

唐舞桐的喉咙发紧。那份文件封面上印着"绝密"字样，右下角有个小小的标志——一只蝴蝶嵌在双螺旋结构中，正是霍雨浩发夹上设计的变体。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她努力保持声音平稳。

"唐小姐，我们不必绕弯子。"陈墨推了推眼镜，"新诚医药对戴浩教授的研究追踪多年。三年前那场悲剧后，我们以为技术就此失传，直到..."他指向唐舞桐的手包，那里露出蝴蝶发夹的一角，"您的作品横空出世。"

餐厅的空调突然显得太冷了。唐舞桐紧握发夹，金属部分冰凉如常，没有一丝温度。

"你想要什么？"她直接问道。

"合作。"陈墨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您的《偏光》提供了宝贵线索，但重建完整技术需要戴浩的原始数据。我们相信，这些数据可能藏在..."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发夹上，"某些特殊载体中。"

唐舞桐的胃部一阵绞痛。他们不仅知道发夹的存在，还相信里面储存着技术机密。

"这只是个普通发饰。"她强作镇定，"霍雨浩送的生日礼物。"

"内含量子记忆合金的'普通'发饰？"陈墨轻笑，"唐小姐，我们扫描过您近期的公开活动照片。这个发夹在某些画面中显示出异常光谱特征，与戴浩论文中描述的量子激活态完全一致。"

服务生恰在此时上菜，打断了这场危险的对话。唐舞桐盯着面前精致的牛排，却毫无食欲。陈墨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剥开她小心保护的秘密。

"假设——只是假设，"她切下一小块肉，尽量让动作显得自然，"真有这种技术，你们打算用来做什么？"

陈墨的表情突然生动起来："想象一下，唐小姐。将垂死者的意识转移到量子存储器，延长其存在时间，与亲人告别；为绝症患者保存意识，等待未来医学突破；甚至..."他的声音降低，"让像霍雨浩这样的年轻人获得另一种形式的重生。"

最后那个词像针一样刺进唐舞桐的心脏。重生？可能吗？

"听起来很美好。"她谨慎回应，"那为什么戴教授拒绝与你们合作？"

陈墨的表情微微一僵："科学家的理想主义。戴教授坚持技术应该'非商业化'，却忽视了研发需要巨额投入。"他放下刀叉，"唐小姐，新诚可以出价五亿购买这项专利，您只需提供..."

"我没有专利。"唐舞桐打断他，"我只有一本小说和一个发夹。"

"那就从发夹开始。"陈墨突然伸手想碰她的包，"让我们实验室分析一下..."

唐舞桐猛地后退，椅子在地面刮出刺耳声响。就在这一刻，包里的发夹突然变得滚烫，热度透过皮革灼烧她的大腿。她倒吸一口冷气，本能地掏出它——蝴蝶发夹正在她掌心发光，内侧刻字的蓝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烈。

"这..."陈墨的眼镜片上反射着蓝光，表情介于震惊与贪婪之间，"它在响应您？"

唐舞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发夹不仅发光，还在轻微震动，如同某种生命体征。更奇怪的是，她感到一阵强烈的既视感——这个场景，这场对话，似乎曾经在某个梦境中出现过。

"唐小姐，您还好吗？"陈墨的声音突然变得关切，但眼神更加锐利，"您脸色很苍白。"

"我需要去洗手间。"唐舞桐紧握发夹站起来，双腿微微发抖。

洗手间的镜子映出她苍白的脸。唐舞桐打开水龙头，用冷水拍打脸颊。发夹依然在发光，但强度有所减弱。她颤抖着检查手机——三条未读消息。

第一条来自唐雅："小心陈墨！刚查到新诚两年前雇佣过私人侦探跟踪戴浩一家。"

第二条是唐舞麟："妈说发夹分析有重大发现，速回电！"

第三条来自陌生号码："别相信陈说的任何话。车祸数据被篡改了。晚十点图书馆见。——朋友"

唐舞桐的心跳如擂鼓。谁发的第三条消息？什么朋友？她正想回拨唐舞麟，隔间外传来脚步声。

"唐小姐？"是陈墨的声音，礼貌中带着不容拒绝，"需要帮忙吗？"

"马上好。"她慌忙把发夹塞回口袋，推门而出。

陈墨站在洗手间门口，手里拿着她的外套和包："您看起来不太舒服，我送您回家吧。"

"不必了，我叫了车。"唐舞桐接过物品，刻意避开他的触碰。

回餐厅取随身物品时，她的目光扫过陈墨留在桌上的文件。其中一页露出的图表让她浑身冰凉——那是一张车祸现场分析图，标注着"刹车系统异常"和"远程干扰可能性87%"。

"唐小姐对技术文件也感兴趣？"陈墨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声音带着危险的温和。

"只是好奇。"唐舞桐强迫自己微笑，"谢谢晚餐，我先走了。"

电梯门关闭的瞬间，唐舞桐几乎瘫靠在墙上。发夹再次变热，她掏出来查看，发现内侧刻字的光形成了某种图案——一个箭头指向左上方，旁边是个时间：21:30。

"什么...?"她困惑地皱眉，突然意识到这是指引。箭头方向是城市图书馆，而时间就在一小时后。

唐舞桐冲出大厦，拦下一辆出租车："去市图书馆，快！"

路上她拨通唐舞麟的电话，弟弟的声音异常兴奋："姐！发夹里有东西！妈说那不是简单的量子存储器，而是..."

"而是什么？"唐舞桐紧握手机，看着窗外飞速后退的霓虹。

"意识传输通道！"唐舞麟几乎喊出来，"根据妈的分析，发夹不仅能储存意识碎片，还能连接到更大的量子云网络。理论上，霍雨浩的完整意识可能..."

"可能还存在于某个地方？"唐舞桐的心脏几乎停跳。

"不完全是。"唐舞麟的声音突然变得谨慎，"更像是...分散的碎片。但如果有足够强的量子计算机和正确的算法，理论上可以..."

"重组？"唐舞桐轻声说出那个既诱人又可怕的词。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姐，你在哪？声音怎么这么喘？"

"去见一个自称有车祸信息的人。"唐舞桐看了看表，21:15，"听着，如果一小时后我没回你电话，立刻报警，说我在市图书馆。"

"什么？等等，姐——"

唐舞桐挂断电话，出租车正好停在图书馆前。这座新古典主义建筑在夜色中显得庄严而神秘，正门已经关闭，只有侧面的自习区还亮着灯。

发夹再次变热，唐舞桐拿出来查看，刻字的光现在组成了一个数字：317。自习室门牌号？书架编号？

她悄悄溜进侧门，避开值班人员的视线。深夜的图书馆安静得可怕，脚步声在走廊里回荡。317是三层的一个小型研讨室，门虚掩着，里面没有灯光。

唐舞桐深吸一口气推开门，黑暗中一个身影迅速站起。

"谁？"她后退一步，手伸向包里的防狼喷雾。

"唐小姐，别怕。"一个女声响起，随后台灯亮起，照亮一张陌生的年轻面孔——二十出头的女孩，短发，穿着实验室白大褂，"我是戴教授实验室的实习生江楠楠，车祸前一天被突然调离项目组。"

唐舞桐没有放松警惕："证明一下。"

女孩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她和霍雨浩站在实验室里，共同举着一个奖杯。"量子计算青年大赛，霍雨浩和我搭档。他总说要把奖金用来给你买生日礼物。"

唐舞桐的喉咙发紧。照片中的霍雨浩笑得那么鲜活，蓝发在实验室灯光下如同深海。

"第三条消息是你发的？"她慢慢走近，"什么数据被篡改了？"

江楠楠调出笔记本电脑："车祸当晚，我偷偷备份了实验室监控。看这个——"屏幕显示的是空无一人的实验室，时间戳为车祸前两小时，"有人远程登录了戴教授的主机，下载了所有关于量子意识传输的文件。"

画面切换到一个模糊的监控片段，一个戴棒球帽的男人在操作台前快速键入命令。

"这是新诚的首席技术官赵明。"江楠楠放大画面，"他删除了记录，但没注意到备用服务器还在运行。"

唐舞桐的血液几乎凝固："所以车祸真的是..."

"没有直接证据。"江楠楠摇头，"但刹车系统数据确实异常。警方报告称刹车油管破裂，但维修记录显示那辆车两周前刚做过全面保养。"

发夹突然在唐舞桐手中剧烈震动起来，蓝光大盛，将整个房间映成诡异的蓝色。江楠楠倒吸一口气："它...它在响应我们的对话？"

"我不知道。"唐舞桐困惑地看着发夹，"这几天它一直..."

"等等！"江楠楠突然扑向电脑，"这个能量波动...天啊，它在传输数据！"

屏幕上，一个陌生窗口自动弹出，显示着复杂的量子波形图。江楠楠的手指在键盘上飞舞："有人在通过发夹发送信息！这不是随机波动，是编码信号！"

唐舞桐的心跳如雷："能解码吗？"

"我试试..."江楠楠键入一串命令，"需要量子算法库...有了！"

波形图突然重组为一串二进制代码，然后转换成文字：

【桐桐，危险。新诚不是唯一寻找技术的人。妈妈实验室，现在。密码BUTTERFLY。】

唐舞桐和江楠楠震惊地对视。这条信息不仅直接称呼她，还知道她母亲实验室的密码。

"这...这是霍雨浩？"江楠楠的声音颤抖，"他的意识真的还..."

唐舞桐没有回答。她掏出手机拨打母亲电话，无人接听。再打实验室座机，同样没有回应。

"我们得去实验室。"她抓起发夹，蓝光已经减弱，但依然稳定，"现在。"

两人冲出图书馆时，唐舞桐的手机响了。是林悦。

"舞桐，你在哪？"编辑的声音异常紧张，"新诚的人刚刚来出版社，要求查看《偏光》的所有原始手稿和编辑记录。我说需要你授权，但他们..."

"别给！"唐舞桐几乎喊出来，"小雅姐，听我说，把原稿转移到安全地方，别告诉任何人位置。这事关生死。"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已经转移了。我直觉他们不怀好意。"唐雅的声音变得坚定，"需要我报警吗？"

"先别打草惊蛇。"唐舞桐拦下一辆出租车，"保持联系。"

挂断电话，唐舞桐看向手中的发夹。内侧刻字的光已经完全消失了，但金属部分依然微微发热，像一颗遥远星辰的最后余晖。

"霍雨浩..."她无声地呼唤，不知是幻觉还是真实，似乎听到风中传来熟悉的回应：

【快跑，桐桐。这次我不会迟到。】

出租车驶向夜色深处，城市的灯火在车窗上流淌如河。书里书外的故事，正以无人预料的方式纠缠在一起。

榆眠桉未完待续

危险的晚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