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租车急刹在生物医学研究所前，唐舞桐差点撞上前座。她甩给司机一张钞票就冲下车，苏芮紧随其后。研究所大楼一片漆黑，只有三楼角落的一个窗户亮着灯——正是颂舞实验室的位置。

"不对劲。"唐舞桐盯着那个孤零零的光点，手指紧握发夹，"妈从不开单灯工作，她说那样伤眼睛。"

江楠楠掏出手机："要报警吗？"

"先看看情况。"唐舞桐输入门禁密码，玻璃门无声滑开，"如果有危险，发夹应该会..."

话音未落，发夹突然在她掌心升温，金属部分烫得几乎拿不住。内侧刻字迸发出刺眼的蓝光，在昏暗大厅里如同信号弹。

"它在警告我们。"江楠楠压低声音，"肯定出事了。"

唐舞桐心跳如擂鼓，带着江楠楠轻车熟路地绕到备用楼梯。爬到二楼时，她听到上方传来模糊的说话声——一个低沉的男声和母亲罕见的激动语调。

"...已经说过了，数据不在我这里！"颂舞的声音带着唐舞桐从未听过的颤抖。

"戴浩死前最后联系的人是你。"男声冰冷刺骨，"别装傻，教授。新诚那帮蠢货只知道抢专利，我们想要的是完整技术。"

唐舞桐和江楠楠在楼梯转角屏住呼吸。发夹的光已经强烈到必须用手捂住才不暴露位置，热度透过指缝灼烧皮肤。

"我只有理论模型。"颂舞的声音稍微平静了些，"戴浩从不让任何人接触核心实验数据，包括他儿子。"

"那我们只好自己找了。"男声冷笑，"希望您配合，否则..."

一声闷响，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唐舞桐再也忍不住，冲向三楼。江楠楠想拉住她但没成功，只好跟上。

实验室门口站着两个穿黑色战术服的男人，面戴奇怪的反光面具，正弯腰检查倒在地上的颂舞。其中一个手持某种仪器，发出规律的"滴滴"声。

"妈！"唐舞桐冲过去，却被第二个男人一把拦住。

"正好。"面具后的眼睛眯起，"唐小姐也来了，省得我们去找。"

唐舞桐挣扎着，看到母亲倒在地上，额头有血迹，但胸口还在起伏。"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镇静剂而已。"持仪器的男人走近，设备突然发出尖锐鸣叫，"找到了！量子信号源在她手里！"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唐舞桐紧握的右手——发夹的蓝光从指缝中渗出，像被困住的萤火虫。

"交出来。"男人伸手，"别逼我们动粗。"

唐舞桐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墙壁。江楠楠不知何时溜到了实验室控制台旁，正悄悄操作着什么。

"你们是谁？"唐舞桐拖延时间，"新诚的人？"

"新诚？"男人嗤笑，"那些药贩子也配？我们是..."

他突然停住，因为整个实验室的灯光突然全亮，警报声刺破夜空。江楠楠大喊："保安系统已触发！警察两分钟到！"

面具男咒骂一声，扑向江楠楠。唐舞桐趁机冲向母亲，却被另一个男人拦住。挣扎中，发夹从她手中滑落，在地面弹跳两下后停在颂舞手边。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然后，发夹爆发出一道炫目的蓝白光柱，直射天花板。光柱中浮现出无数全息影像碎片——戴浩教授的脸、实验室设备、快速滚动的数据流...最后凝聚成一个清晰的场景：

戴浩站在一个类似手术室的房间里，身旁躺着昏迷的霍雨浩。少年头上连接着电极，胸口有规律地起伏。戴浩对着镜头说：

"备份程序启动。如遇不测，意识数据将自动上传至瑞士服务器。桐桐，如果你看到这段记录，记住密码是..."

影像突然扭曲，声音变成杂音。两个面具男震惊地盯着全息投影，一时忘了行动。

"量子记忆效应！"其中一人惊呼，"戴浩真的成功了！"

就在这时，实验室门被猛地踢开，三名穿便衣但持警徽的男子冲进来："国家安全局！所有人不许动！"

场面瞬间混乱。两个面具男迅速做出反应，一个扑向发夹，另一个掏出手枪。唐舞桐本能地扑向母亲保护她，听到一声闷响和玻璃碎裂声。

"放下武器！"国安人员大喊。

接下来几秒如同电影慢镜头——第二个面具男开枪射击全息投影仪，火花四溅；第一个面具男抓住发夹，但被一道蓝光击中手臂，惨叫松手；江楠楠趁机按下某个按钮，实验室所有出口"咔嗒"锁死。

当唐舞桐再次看清状况时，两个面具男已被制服，发夹静静躺在地板上，光芒渐弱。一名国安人员扶起颂舞，另一人检查她的伤势。

"轻度镇静剂，无生命危险。"他对着耳麦说，然后看向唐舞桐，"唐小姐？请跟我们走一趟。"

"去哪？为什么？"唐舞桐警惕地问。

"保护性监禁。"国安人员出示一份文件，"你们涉及的量子意识技术被列为国家机密，且已被境外组织盯上。"

唐舞桐看向江楠楠，后者正被另一名国安人员询问。全息影像已经消失，但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霍雨浩躺在那张手术台上的画面。

"那影像...是真的吗？"她颤抖着问，"霍雨浩的意识被备份了？"

国安人员交换了一个眼神："具体情况会有专人为您解释。现在请配合我们行动。"

颂舞此时恢复了部分意识，虚弱地抓住女儿的手："舞桐...发夹..."

唐舞桐捡起发夹，内侧刻字已不再发光，但依然温热。国安人员没有没收它，只是催促她们快走。

下楼时，唐舞桐注意到研究所外停了四辆黑色SUV，十几个便衣人员正在封锁现场。她被带上第二辆车，母亲和江楠楠分别上了其他车辆。

"我们要被分开？"唐舞桐抗议。

"暂时安全措施。"身旁的女特工说，"有人会向您解释一切。"

车门关闭前，唐舞桐看到一名特工从研究所里搬出几个密封箱，上面印着"S.W.实验室"和"绝密"字样。其中一人拿着平板电脑向她这辆车走来，屏幕上显示着什么，引得其他特工纷纷侧目。

车子启动，驶入夜色。唐舞桐紧握发夹，思绪万千。霍雨浩的意识备份？瑞士服务器？戴浩教授提到的密码是什么？这些问题在她脑海中盘旋。

"唐小姐。"女特工突然开口，"您的小说《偏光》中描述的量子意识传输场景，是基于真实研究吗？"

唐舞桐一怔："只是文学想象。"

"有趣。"女特工递给她一份文件，"过去三个月，有三起境外间谍案使用了类似技术入侵我国科研机构。手法与您书中描写的惊人相似。"

唐舞桐翻看文件，血液几乎凝固——案件细节确实与《偏光》中她虚构的情节高度吻合，甚至有些专业术语都一字不差。

"这不可能..."她喃喃道，"那些情节是我..."

"根据戴浩笔记编的？"女特工接过话，"我们查过您的搜索记录，唐小姐。在写《偏光》前，您从未研究过量子物理。"

唐舞桐的太阳穴突突跳动："所以你们认为我..."

"我们认为您可能无意中成为了信息传递渠道。"女特工的声音变得柔和，"通过那个发夹，或者...其他连接。"

车子驶入一个地下隧道，灯光忽明忽暗。在某个瞬间，唐舞桐似乎看到车窗反射中有一个模糊的蓝色身影。她猛地转头，后座空无一人。

但发夹在她手中轻微震动了一下，像是某种回应。

四十分钟后，车队停在一处隐蔽的政府建筑内。唐舞桐被带入一个类似会议室的房间，墙上挂满了显示屏，其中几个正播放着新闻——"知名作家卷入间谍风波"、"量子意识技术引发国际争端"。

一名中年男子走进房间，自我介绍是国安局科技安全司司长赵岩。

"唐小姐，情况很复杂。"他开门见山，"戴浩教授的量子意识研究确实取得了突破，能够将人类意识数字化储存。但这项技术被多方势力觊觎，包括今晚袭击您母亲实验室的'蝴蝶组织'。"

"蝴蝶组织？"唐舞桐想起面具男的反光面具上似乎有类似图案。

"国际科技犯罪集团，专门窃取前沿技术。"赵岩调出一段监控视频，显示两个面具男潜入某研究所的画面，"他们相信戴浩在儿子身上完成了人类首次完整意识上传。"

唐舞桐的心脏漏跳一拍："是真的吗？"

赵岩沉默片刻："戴浩确实在瑞士某服务器储存了数据。但技术上来说，那只是脑电波模式的数字化记录，远非完整意识。"

"那发夹里的..."

"量子纠缠效应产生的意识碎片。"赵岩示意助手拿来一个设备，"可以检测一下吗？"

唐舞桐犹豫片刻，还是交出发夹。助手将它放入扫描仪，屏幕上立刻显示出复杂的能量波动图。

"果然。"赵岩点头，"量子态依然活跃，但正在衰减。您最近是否感觉与...某种存在交流？"

唐舞桐如实相告——从《偏光》创作到霍雨浩"出现"在文档中，再到发夹引导她发现真相的整个过程。

赵岩听完，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唐小姐，您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戴浩的技术不仅实现了意识储存，还创造了跨维度通讯渠道。而您，阴差阳错成为了首个成功案例。"

"那霍雨浩...他真的还在某个地方'活着'？"唐舞桐的声音颤抖。

"从严格科学角度，不。"赵岩推了推眼镜，"但从量子意识理论看，他的某些思维模式确实以非生物形式延续着。"

一名助手匆匆进来，递给赵岩一份文件。他浏览后眉头紧锁："最新消息，蝴蝶组织已经定位到瑞士服务器位置。如果他们获取戴浩的密码..."

"密码是BUTTERFLY。"唐舞桐脱口而出，"全息影像中戴浩教授正要说的。"

房间突然安静。所有人都盯着她。

"您怎么知道？"赵岩缓缓问。

唐舞桐自己也愣住了。她只是...知道。就像知道自己的名字一样确定。发夹在她手中微微发热，像是某种确认。

"霍雨浩告诉我的。"她轻声说，"通过发夹。"

赵岩的表情变得复杂："唐小姐，您现在是国家安全的关键证人。我们需要您配合，阻止蝴蝶组织获取那组数据。"

"为什么？"唐舞桐反问，"如果那能帮助霍雨浩...完整回来？"

"因为风险太大。"赵岩的声音变得严厉，"完整数字化意识上传到生物载体，从未成功过。强行尝试可能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意识扭曲、记忆污染，甚至量子意识病毒。"

他调出一段实验录像：某实验室中，一只接受意识移植的猴子疯狂攻击自己，直到头破血流。

"戴浩的研究还远未成熟。蝴蝶组织想偷技术卖给最高出价者，不管会造成多少悲剧。"

唐舞桐盯着那只发狂的猴子，胃部绞痛。她想起《偏光》中自己描写的场景——男主角通过量子纠缠"复活"，却失去了部分人性。当时只是文学虚构，现在却可能成为可怕的现实。

"您想让我做什么？"她最终问道。

赵岩打开一个三维地图："瑞士服务器位于日内瓦湖边的一个安全屋。我们需要您与我们的特工一起前往，用密码优先获取数据。"

"然后呢？"

"然后..."赵岩犹豫了一下，"由您决定如何处理霍雨浩的意识备份。作为他生前最亲近的人，这是您的权利。"

唐舞桐握紧发夹，内侧刻字"H.Y.H♡T.W.T"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她想起霍雨浩在文档中的告别，想起他说的"换一种形式存在"。如果真的能让他回来...但代价是什么？

"我需要见母亲一面。"她最终说。

赵岩点头同意，但补充道："请记住，唐小姐，时间不多了。蝴蝶组织已经——"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彻整个建筑。红色警示灯开始旋转，走廊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告！"一名特工冲进来，"蝴蝶组织袭击了我们的通讯中心！他们似乎知道唐小姐在这里！"

赵岩脸色大变："立刻转移唐小姐！"

混乱中，唐舞桐被两名特工护送出房间。就在转弯时，她手中的发夹突然剧烈震动，蓝光再次迸发。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光芒晃得睁不开眼。

唐舞桐感到一阵强烈的牵引感，仿佛有什么在拉着她往某个方向走。蓝光中，她似乎看到霍雨浩的身影在前方招手。

【这边，桐桐。】熟悉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我知道另一条路。】

没有犹豫，唐舞桐跟着那道蓝光，跑向与特工指引相反的方向。身后传来喊叫声，但她已经拐过几个弯，来到一个紧急出口前。

发夹的光形成一个小箭头，指向楼梯下方。

【下去，然后左转。】霍雨浩的声音指引着，【有个货运电梯直达地下停车场。】

唐舞桐跟着指引，心跳如雷但步伐坚定。无论这是幻觉还是真实的量子通讯，她都知道一点——霍雨浩，或者说他的意识碎片，正在试图保护她。

而这一次，她决定相信这个跨越生死的指引。

榆眠桉未完待续

破碎的备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