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位于城郊一栋不起眼的旧公寓楼顶层。江楠楠将面包车停在三个街区外，带着唐舞桐绕了三条小巷才到达目的地。电梯早已停用，她们爬了九层楼梯，唐舞桐的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到了。"江楠楠在902室门前停下，输入一长串密码。门锁发出电子音："声纹验证 required。"
"戴浩教授，授权码Alpha-Omega-Nine。"江楠楠对着门禁说道。
门无声滑开，露出一个与破旧楼道截然不同的高科技空间。墙面全是显示屏，中央工作台上悬浮着数个全息投影，角落里甚至有一个小型生物培养舱。
唐舞桐站在门口，突然不敢踏入。发夹在口袋里微微发热，通讯器屏幕闪烁着霍雨浩的轮廓，但没有任何声音传出。
"进来吧，这里绝对安全。"江楠楠走向主控台，"戴教授在这里工作了两年，没人发现。"
唐舞桐深吸一口气，迈过门槛。门在她身后自动关闭，同时所有屏幕亮起，显示着复杂的图表和数据流。其中一个屏幕上不断闪烁着"数据芯片待读取"的提示。
"插入芯片就能看到真相。"江楠楠指了指控制台上的接口，"但我得警告你，内容可能...不太美好。"
唐舞桐的手指颤抖着掏出那枚微型芯片。它只有指甲盖大小，却在掌心重若千钧。这小小的金属片里藏着什么？母亲极力隐藏的秘密？霍雨浩父亲死亡的真相？
"我需要一个人看。"她突然说。
江楠楠犹豫了一下，点头走向隔壁房间："有需要就喊我。"
唐舞桐独自站在控制台前，芯片在指尖泛着冷光。她深吸一口气，将它插入接口。
屏幕瞬间被数据流淹没，随后稳定成一个视频文件。唐舞桐点击播放，画面中出现了一个她从未见过的实验室，比母亲的颂舞实验室大至少三倍。日期显示是五年前。
镜头中央站着年轻的颂舞，穿着白大褂，正在调试一台类似MRI的机器。一个男人走入画面——戴浩教授，霍雨浩的父亲，比唐舞桐记忆中更加精神奕奕。
"第七批受试者准备就绪。"戴浩说，声音通过隐藏麦克风清晰传来，"颂舞，你确定神经阻断方案安全吗？"
"理论上没问题。"颂舞回答，但她的表情有些紧绷，"量子共振不会伤害脑组织，只是暂时分离意识与肉体连接。"
画面切换到一个病房场景。六张病床上躺着不同年龄的男女，头上连接着电极。唐舞桐倒吸一口冷气——其中一张床上是个不超过十岁的女孩。
"这些是...人体实验？"她喃喃自语，手指不自觉地抓紧控制台边缘。
视频继续播放，显示颂舞启动设备的过程。某种蓝色光束扫过受试者头部，他们相继陷入昏迷状态。起初一切正常，直到第三个受试者——一个中年男子突然剧烈抽搐，口吐白沫。
"停机！立刻停机！"戴浩大喊。
颂舞手忙脚乱地操作控制台，但情况迅速恶化。所有受试者开始痉挛，监控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画面一片混乱，医护人员冲进来抢救，但为时已晚——六人全部陷入深度昏迷，脑电波几乎变成直线。
视频突然黑屏，然后跳转到另一个场景：颂舞和戴浩在办公室里激烈争吵。
"销毁所有数据！"颂舞几乎是尖叫，"如果外界知道我们的实验导致永久性脑损伤..."
"科学需要透明度！"戴浩反驳，"我们可以改进技术，找到问题所在..."
"你疯了吗？"颂舞抓起一个文件夹砸在墙上，"你知道那些受试者家属会怎么反应？我的职业生涯就完了！"
视频再次切换，这次显示的是医院走廊。颂舞偷偷摸摸地进入一个病房，手里拿着注射器。她环顾四周确认无人后，迅速给每个昏迷的受试者注射了什么。
"她在干什么..."唐舞桐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画面快进到几天后，六名受试者相继被宣布脑死亡。颂舞站在病房外，脸上是复杂的神情——恐惧、悔恨，还有一丝...释然？
视频最终定格在一份文件上：《量子意识实验事故报告——绝密》。署名处有颂舞和戴浩的签名，但内容被大幅修改，将责任推给"未知病毒性感染"。
唐舞桐踉跄后退，撞到一把椅子。她的母亲——那个严谨自律的科学家，竟然掩盖了实验事故，甚至可能亲手结束了受试者的生命？
"这就是为什么赵岩针对你母亲。"江楠楠不知何时回到了房间，"事故后，戴教授暗中继续研究，但改变了方向。他想找到唤醒昏迷者的方法，而非单纯上传意识。"
唐舞桐的视线模糊了："那为什么..."
"因为一年前，赵岩找到了那些受试者的家属。"江楠楠调出另一份文件，"他告诉他们真相，承诺如果拿到技术，就能'复活'他们的亲人。这些人现在组成了'复仇者联盟'，誓要让颂舞付出代价。"
唐舞桐的大脑拒绝接受这些信息。她的母亲，那个从小教导她科研伦理的人，竟然犯下如此罪行？而霍雨浩的父亲，明知这一切却...
"霍雨浩知道吗？"她突然问。
通讯器突然亮起，霍雨浩的声音从里面传出：【部分知道。爸爸临终前告诉了我一些。这也是为什么我...备份版的我对这项技术持保留态度。】
"备份版？"唐舞桐皱眉，"什么意思？"
【芯片里还有更多内容。】霍雨浩的声音变得有些机械，【继续看下去。】
江楠楠操作控制台，调出芯片中的另一个文件。这次是一段音频，戴浩教授的声音听起来疲惫不堪：
"如果听到这段录音，说明我已经不在了。颂舞，我知道你修改了实验报告，也知道你给受试者注射了什么。我不怪你，恐慌会让人做出可怕的事。但我必须继续研究，不仅为了赎罪，更因为..."
录音突然被静电噪音打断，几秒钟后才恢复：
"...边界研究所的资料。他们二十年前就实现了意识跨维度传输，但代价太高。我们只是重新发现了轮子，却以为自己发明了汽车。记住，量子纠缠只是开始，真正的危险是..."
噪音再次淹没关键信息，录音就此结束。
"边界研究所？"唐舞桐重复这个陌生名字，"这是什么？"
江楠楠摇头："戴教授留下的线索太少。只知道是上世纪九十年代的一个秘密科研组织，研究意识与平行宇宙的关系。你母亲和戴教授年轻时都是成员。"
唐舞桐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谜团不仅没有解开，反而更加复杂了。母亲参与的到底是什么研究？为什么会有如此可怕的后果？
发夹突然在口袋里剧烈发热，烫得唐舞桐差点叫出声。她掏出发夹，内侧刻字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将整个房间映成蓝色。
【桐桐，小心！】霍雨浩的声音同时从发夹和通讯器中传出，却微妙地不同步，产生诡异的回声，【赵岩的人找到这里了！】
警报声骤然响起，屏幕上显示大楼各处的监控画面——黑衣人在楼梯间快速移动，已经到达七层。
"后门！"江楠楠冲向一个看似墙壁的面板，按下隐藏按钮，"安全通道直通地下车库，我准备了另一辆车！"
唐舞桐抓起通讯器跟着跑，但发夹的光突然分裂成两束，一束指向出口，另一束却指向控制台。
【别走！】发夹中的霍雨浩声音更加急切，【下载数据！芯片里有边界研究所的坐标！】
【快逃！】通讯器中的霍雨浩同时喊道，【他们带了武器！】
唐舞桐僵在原地，两个霍雨浩的声音在脑海中撕扯。哪个才是真的？该相信谁？
"舞桐！"江楠楠在安全通道口焦急呼唤，"没时间了！"
唐舞桐一咬牙，冲向控制台，快速将芯片内容拷贝到通讯器中。就在她完成操作的瞬间，大门被猛地撞开。三个黑衣人持枪冲入，领头的正是赵岩。
"不许动！国家安全局！"
江楠楠反应极快，按下另一个隐藏按钮。天花板突然释放出大量烟雾，瞬间充满整个房间。唐舞桐感到一只手抓住她的胳膊，拉着她向安全通道冲去。
烟雾中，枪声响起。唐舞桐感到一阵灼热划过手臂，但她顾不上疼痛，跟着江楠楠冲下狭窄的楼梯。身后传来赵岩的怒吼和杂乱的脚步声。
"车就在下面！"江楠楠气喘吁吁地说，"坚持住！"
唐舞桐的胳膊流血了，但更让她痛苦的是脑海中两个霍雨浩声音的争执：
【你不该下载那些数据！】通讯器中的声音指责道，【边界研究所的东西太危险了！】
【她有权知道真相！】发夹中的声音反驳，【尤其是关于她母亲的部分！】
"闭嘴！都闭嘴！"唐舞桐痛苦地抱住头，差点从楼梯上摔下去。
江楠楠及时扶住她："怎么了？"
"霍雨浩...有两个...他们在吵架..."唐舞桐语无伦次地说。
江楠楠的表情变得复杂："量子意识分裂...戴教授警告过这种情况。两个版本因为信息差开始产生分歧。"
她们终于冲到地下车库。江楠楠说的那辆车就在不远处，但五个黑衣人已经堵住了去路。赵岩从楼梯口追下来，脸色阴沉。
"游戏结束，唐小姐。"他举起手枪，"交出通讯器和发夹。"
唐舞桐背靠墙壁，无路可逃。发夹和通讯器同时在她手中发烫，两个霍雨浩的声音在脑海中尖叫着互相矛盾的指令。
就在这绝境中，车库灯光突然全部熄灭。黑暗中，一个陌生的男声从阴影处传来：
"唐舞桐，这边。"
一道红色激光点出现在赵岩额头上，吓得他立刻趴下。唐舞桐感到有人拉住她的手，拖着她向相反方向移动。
"谁...？"
"边界研究所。"陌生人简短回答，"我们观察你很久了。"
江楠楠也被另一个人拉着，三人迅速移动到一辆黑色SUV前。车门无声滑开，唐舞桐被推入后座，陌生人紧接着跳入驾驶位。
引擎轰鸣，车灯大亮。赵岩和他的手下被强光照射，暂时无法行动。SUV一个急转弯冲出车库，驶入夜色中。
唐舞桐在颠簸的后座上努力稳住呼吸。她看向"救命恩人"——一个约莫五十岁的男子，灰白头发，左眼戴着奇怪的金属眼罩，眼罩上刻着一个小小的蝴蝶标志。
"你是谁？"她警惕地问。
男子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那只完好的眼睛是诡异的淡蓝色："马库斯·韦德，边界研究所首席研究员。也是..."他顿了顿，"你母亲和戴浩教授的导师。"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装置，按下按钮。唐舞桐的通讯器和发夹同时发出刺耳的反馈音，两个霍雨浩的声音戛然而止。
"暂时屏蔽了量子噪音。"马库斯说，"那两个意识碎片会把你逼疯的。"
苏芮惊魂未定地问："我们去哪？"
"边界。"马库斯踩下油门，SUV加速驶向城外，"是时候让唐舞桐知道她母亲真正研究的是什么了。"
车窗外的城市灯光渐渐远去，唐舞桐紧握停止发光的发夹和通讯器。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形：也许，真正的霍雨浩从来就不在这两个设备中。
也许，他一直在某个更遥远、更陌生的地方，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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榆眠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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