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卷着桂花香漫过校门,盛晋豪牵着沈安的手走进阔别三年的大学校园时,阳光正好透过悬铃木的缝隙,在红砖路上洒下斑驳的光点。
“这里就是我们学校最老的教学楼,”他指着前方爬满爬山虎的四层建筑,指尖无意识地收紧了些,“我当年在三楼最东头的教室上高数课,总被窗边那棵梧桐树挡视线。”
沈安仰头看着墙面上深浅交错的绿意,忽然踮起脚尖扯了扯他的袖子:“那你有没有在课堂上偷偷看女孩子?”
盛晋豪低笑出声,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有啊,看坐在斜前方总爱转笔的女生——后来知道她转笔是因为紧张,就像现在这样。”他说着捏了捏她发烫的耳垂,惹得沈安往他身后躲,发梢扫过他的手腕,带着洗发水的清香。
他们沿着主路慢慢走,路两旁的银杏还没黄透,枝头挂着零星的青果。盛晋豪忽然停在一处报栏前,指着角落里泛黄的社团招新海报:“我当年在这里骗你填了文学社报名表,其实是听说你喜欢写诗。”
沈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海报上的字迹已经模糊,却突然想起那个初秋的午后——穿着白衬衫的少年站在报栏旁,手里拿着一沓报名表,见她路过就笑着递过来一支笔,说“文学社每周都有奶茶会”。后来她才知道,所谓的奶茶会不过是他攒钱买的两罐可乐,在图书馆后的长椅上分着喝。
“那你还说社长是你老乡,”她故意板起脸,脚下却被石板路的缝隙绊了一下,稳稳落进他怀里,“原来全是套路。”
“是套路,但心是真的。”盛晋豪扶着她的腰,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风听去似的,“第一次在迎新晚会见你弹吉他,你唱到‘月光漫过旧窗台’时,我就想,这个女生要是能和我一起走在这路上就好了。”
他们穿过篮球场时,正好撞见一群穿着球衣的男生在打比赛。欢呼声里,盛晋豪忽然拉着她往看台跑,在最顶层的空位坐下。“这里是我当年看你打羽毛球的位置,”他指着场边的休息区,“你第三场输掉的时候蹲在地上哭,我攥着纸巾在这儿纠结了十分钟,最后还是没敢送过去。”
沈安想起那场输掉的决赛,后来确实有人悄悄在她包里塞了包草莓味的纸巾,包装上画着只歪歪扭扭的小熊。她当时以为是队友放的,此刻看着盛晋豪耳尖泛起的红,忽然把脸埋进他的肩窝笑起来。
夕阳西斜时,他们走到了宿舍楼后的樱花道。虽然不是花季,枝头的绿叶却长得格外繁茂。盛晋豪在一棵樱花树下站定,弯腰拨开草丛,露出一块刻着歪扭箭头的石头:“大二那年植树节,我们班在这里种樱花树,我偷偷在石头上刻了这个,想着等毕业就告诉你——箭头指着的方向,是我每天回宿舍时,能看到你窗口灯光的角度。”
沈安蹲下身摸着那块被岁月磨平了棱角的石头,指尖触到粗糙的刻痕时,忽然被他从身后轻轻环住。他的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混着晚风里的桂花香飘过来:“其实还有很多没告诉你的事。比如我总在图书馆三楼靠窗的位置占座,因为你喜欢坐在那里晒太阳;比如我故意选了和你同节的选修课,哪怕那门课的老师总点名;比如……”
他顿了顿,像是在积攒勇气:“毕业那天我在这里等了你很久,想告诉你我喜欢你,从大一那年的迎新晚会就开始了。”
沈安转过身,撞进他盛满星光的眼睛里。远处的教学楼亮起了灯,暖黄的光晕透过窗户漫出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她忽然踮起脚尖,在他唇角印下一个轻吻,像多年前那个藏在可乐罐后的秘密。
“其实我也有没告诉你的事,”她看着他愣住的模样,笑着牵起他的手往校门口走,“比如我早就发现你总在图书馆偷看我,所以故意每天都坐在同一个位置;比如我知道你选了那门选修课,特意提前半小时去占了相邻的座位;比如……”
她回头看了眼那棵樱花树,夕阳的余晖正从枝桠间漏下来,在地面织成一张温柔的网。
“毕业那天我也来了,就在你身后的那棵银杏树下。”她的声音轻得像羽毛,“只是没等我走过去,你就先转身了。”
盛晋豪停下脚步,重新握紧她的手。晚风吹起他们的衣角,远处传来食堂开饭的铃声,和多年前无数个黄昏一样。他忽然明白,有些迟到的告白从来都不算晚,就像此刻脚下的路,哪怕走过千百遍,只要身边是对的人,每一步都藏着崭新的温柔。
他们并肩走出校门时,桂花香正浓,暮色漫过肩头,像一场未完待续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