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晋豪把最后一个行李箱塞进后备箱时,沈安正蹲在路边逗一只三花猫。她穿着条浅蓝色的棉布裙子,裙摆被风吹得轻轻晃,像朵刚落进草丛的云。
“走了,安安。”他敲了敲车窗,看她仰起头,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
“来啦!”她站起身,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小跑着绕到副驾驶,手里还攥着颗捡来的白石子,“你看,像不像我们上次在花店门口捡到的那块?”
盛晋豪发动车子,侧头看了眼她掌心的石子——确实像。上个月暴雨冲垮了花店门口的台阶,清理碎砖时她捡到块月牙形的白石头,宝贝似的摆在收银台上,说“这是老天爷送我们的开店贺礼”。
“像。”他应着,方向盘一转,驶离了熟悉的老街区。
这是他们第一次正经旅行。
花店生意稳下来后,沈安总念叨着“想去看海”,说小时候在画册上见过,蓝得像块融化的宝石。盛晋豪嘴上没接话,却悄悄查了近的海滩,订了家能看见海的民宿,连她念叨了半个月的海鲜排档都记在手机备忘录里。
车子开了三个小时,沈安起初还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后来靠在车窗上睡着了,发尾扫过他的手臂,带着点洗发水的清香。盛晋豪放慢车速,从后座拿了条薄毯盖在她身上,视线落在她恬静的睡颜上——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能这样安稳地带着她出门。
以前总觉得时间还多,等他站稳脚跟,等花店再大点,等攒够了钱……可人生哪有那么多“等”。现在他才明白,最好的时光,从来都是“现在”。
“到了吗?”沈安揉着眼睛醒来时,车子刚停在民宿门口。她推开车门,海风瞬间卷着咸湿的气息涌过来,吹得她头发乱飞。
“哇——”她往前跑了两步,忽然定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
盛晋豪走过去,站在她身边。
眼前是铺展开的蓝。天空是淡蓝的,海是深蓝的,远处的浪花卷着白边,一下下拍在沙滩上,发出温柔的声响。阳光落在水面上,碎成一片晃动的金箔,连空气里都飘着点甜丝丝的味道。
“晋豪,”沈安抓着他的胳膊,声音发颤,“是海……真的是海。”
她像只刚出笼的小鸟,脱了鞋就往沙滩上跑。裙摆飞起来,露出纤细的脚踝踩在细软的沙子里,每跑一步就扬起一串银铃似的笑。
盛晋豪跟在后面,看着她蹲下去捡贝壳,手指被海水打湿也不在意;看着她对着浪花拍手,被卷上岸的海水溅湿裙摆,反而笑得更欢;看着她突然被贝壳硌了一下,趔趄着摔倒在沙滩上,却举着枚月牙形的贝壳朝他大喊:“你看!这个像不像我们的白石头!”
他拿出手机,按下快门。
照片里的沈安半趴在沙滩上,头发乱蓬蓬的,脸上沾了点沙,眼睛却亮得惊人,举着贝壳的样子,像个偷到糖果的孩子。
“过来!”沈安朝他招手,拍了拍身边的沙子,“你看这贝壳,是不是很特别?”
盛晋豪走过去坐下,她立刻把贝壳塞进他手里,又忙着去翻自己的小布袋:“我还捡了好几个,有带花纹的,还有这种扁扁的,回去可以串成风铃挂在花店门口……”
海风掀起她的裙摆,扫过他的手背,带着点海水的凉意。盛晋豪低头看着掌心里的贝壳,又看了看她被晒得泛红的鼻尖,忽然觉得,那些曾经在深夜里折磨他的噩梦,那些以为永远跨不过去的坎,好像都被这海风卷走了。
“晋豪,”沈安忽然凑近,睫毛上还沾着点沙粒,“你看那边,有人在放风筝!”
远处的天空上,一只彩色的蝴蝶风筝正飞得高,线握在个小女孩手里。沈安看得入了迷,手指无意识地卷着自己的发尾:“真好啊。”
“什么真好?”
“这样啊。”她转头看他,眼睛里映着海和天,“有海,有你,有贝壳,还有风筝。”她顿了顿,忽然笑起来,“像做梦一样。”
盛晋豪的心轻轻一颤。
他握紧了掌心里的贝壳,贝壳的边缘有点硌手,却真实得让人心安。
“不是梦。”他说,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以后每年都来。”
沈安没说话,只是往他身边靠了靠,肩膀抵着他的肩膀。两人一起看着远处的浪花,看着天边慢慢沉下去的太阳,把海水染成一片温柔的橘红。
直到暮色漫上来,沈安才拉着他往民宿走,手里的布袋叮叮当当作响,全是她捡的宝贝。她的脚印在沙滩上歪歪扭扭,盛晋豪的脚印跟在后面,稳稳地接住每一个深浅不一的印记。
“晚上想吃什么?”他问。
“海鲜!”沈安立刻回头,眼睛亮晶晶的,“要吃大虾,还要吃扇贝,上次看美食节目说,海边的扇贝特别鲜……”
“好。”盛晋豪笑着应下,看着她蹦蹦跳跳的背影,忽然觉得,所谓的幸福,或许就是这样——
有片海,有个人,有一串叮当作响的贝壳,和一个愿意陪你踩遍沙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