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下了三天的雨,花店的生意清淡了不少。沈安趴在柜台上,看着玻璃门外被雨水打湿的青石板路,指尖无意识地戳着小花的脑袋——这只瘸腿的流浪猫已经在花舍待了一周,如今正蜷在她臂弯里打盹,尾巴尖偶尔扫过她的手腕。
“晋豪,”她忽然抬头,鼻尖差点撞上悬在头顶的风铃,“你说陈爷爷收到花会是什么表情?”
盛晋豪正在修剪玫瑰刺,闻言抬了抬眼皮:“大概会脸红。”
“才不会。”沈安笑出声,小花被惊动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用脑袋蹭了蹭她的下巴,“陈奶奶说爷爷最倔了,年轻时跟她吵架,能三天不说话,结果偷偷把她掉的头发都收在铁盒子里。”
她拿起旁边的毛线团,戳了戳小花的爪子:“就像小花,看着凶巴巴的,其实昨天还偷偷把老鼠玩具叼到我枕头底下呢。”
盛晋豪没接话,视线落在她的手上。她的指尖因为常年泡水剪花,指腹带着点薄茧,虎口处还有道浅浅的疤——是上周给玫瑰剪刺时不小心划到的,他念叨了她半天,她却笑着说“这样才像开花店的人”。
傍晚时雨势渐大,风卷着雨丝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沈安正给最后一盆满天星浇水,忽然听见门口传来微弱的猫叫。
“小花?”她探头出去,看见小花正蹲在屋檐下,对着雨里的某个东西喵喵叫。雨幕里,隐约有个小小的黑影在发抖。
“还有一只!”沈安撑着伞跑出去,回来时怀里多了只更小的猫,浑身湿透,冷得缩成一团,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大概刚断奶。
“哪来的?”盛晋豪递过干毛巾,看着她小心翼翼地给小猫擦毛,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在墙角找到的,”沈安的声音有点发紧,“好像是小花的孩子?你看它的毛色,跟小花一样灰扑扑的。”
小花蹲在旁边,用脑袋蹭了蹭小猫的背,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呼噜声,像是在安慰。
那天晚上,他们没关店门,把小花和小猫留在店里,铺了厚厚的旧毛衣当窝。沈安临睡前还在念叨:“明天得买羊奶粉,小猫好像还不会吃东西。”
盛晋豪看着她趴在床边,借着手机光看小猫的样子,忽然想起陈奶奶下午来说的话。
“老头子今天笑了,”陈奶奶坐在椅子上,手里织着毛线,“看见那束向日葵,眼睛都亮了,抓着我的手说‘还是你懂我’。”她顿了顿,抬头看了看满室的花,“年轻时总觉得,过日子要实实在在,花啊草啊的都是虚的。现在才明白,日子里要是没点这些‘虚’的,多没意思。”
那时沈安正在给玫瑰喷水,闻言回头笑了笑:“所以您和爷爷才过得有意思呀。”
此刻,雨还在下,店里的暖灯照着两只依偎在一起的猫,空气里混着花香和淡淡的奶味。沈安打了个哈欠,往他身边靠了靠:“晋豪,我们给小猫取个名字吧?”
“叫什么?”
“叫小星吧,”她指着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像星星一样亮。”
盛晋豪没说话,伸手把她往怀里带了带。小花似乎被惊动了,轻轻“喵”了一声,小星立刻往它怀里缩了缩。
他忽然觉得,这间不足二十平米的小花店,藏着比他前半生所有繁华加起来都要温暖的东西。
不是商场上的觥筹交错,不是签下合同时的意气风发,而是雨夜里亮着的一盏暖灯,是怀里人带着困意的呼吸,是两只互相取暖的小猫,是陈奶奶布袋子里的南瓜饼,是沈安眼里像星星一样的光。
“安安,”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明天我去买羊奶粉。”
“嗯。”沈安往他怀里蹭了蹭,声音已经带了点鼻音,“还要买猫砂,买玩具……”
“都买。”
窗外的雨还在下,却好像没那么冷了。盛晋豪看着沈安的睡颜,又看了看窝在毛衣里的小花和小星,忽然觉得,所谓的圆满,或许就是这样——
有人等你回家,有暖灯为你亮着,有琐碎的牵挂,有平淡的安稳。
这些他曾经以为永远失去的东西,此刻正安安稳稳地,落在他的生命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