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刚蒙蒙亮,沈清梧已经挎着竹篮站在院子里了。晨露打湿了院角的青苔,空气里飘着草木的清新气,她深吸一口,转头朝屋里喊:“爷爷,辰时到啦!”
沈老爷子背着个旧药篓出来,手里还攥着本翻得卷边的《本草纲目》,看她那副雀跃模样,忍不住敲了敲她的竹篮:“采艾草而已,又不是去赶市集,急什么?”嘴上虽训着,脚步却没停,率先拐出了巷口。
后山不算高,却草木葱郁。沈清梧眼尖,很快就在溪边的坡地上发现了一丛丛鲜嫩的艾草,叶片厚实,白绒细密。“爷爷你看这个!”她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掐下带着露水的嫩芽,“做青团肯定香。”
沈老爷子在一旁翻找着别的草药,闻言瞥了一眼:“嗯,阳气足,合用。”他采了几株蒲公英和薄荷,又指着不远处的金银花让沈清梧留意,“那丛开得正好,摘点回去晒干,泡茶解暑。”
祖孙俩一老一小,在晨光里各自忙碌。沈清梧哼着小曲,竹篮里很快堆起了艾草和金银花,鼻尖萦绕着草木的清香,心里已经在勾勒青团的软糯口感。
忽然,沈老爷子低喝一声:“清梧,别动!”
沈清梧吓了一跳,刚要直起身的动作猛地顿住。顺着爷爷的目光低头看去,只见她脚边的草叶里,正盘踞着一条两尺来长的青蛇,三角脑袋微微抬起,吐着分叉的信子,看得人头皮发麻。
她后背瞬间沁出冷汗,连呼吸都放轻了。沈老爷子却异常镇定,缓缓放下药篓,从里面摸出一小把带着泥土的草药,是刚采的半边莲和七叶一枝花。他捏着草药靠近,那蛇似乎被惊动,猛地朝沈清梧脚边窜了一下。
“小心!”沈老爷子眼疾手快,将草药往蛇身上一撒,同时拽着沈清梧往后退了两步。说来也奇,那蛇被草药一沾,动作竟迟缓了些,扭了扭身子,钻进草丛里不见了。
沈清梧这才发现,自己脚踝处不知何时被划了道细痕,渗着血丝,隐隐有些发麻。“爷爷,我好像被它扫到了……”
“别慌。”沈老爷子立刻蹲下,查看伤口后眉头紧锁,“是青竹蛇,有毒。”他迅速从药篓里拿出随身携带的瓷瓶,倒出些黑色药膏,又捡起刚才那几株草药,放在嘴里嚼烂,混着药膏一起敷在伤口上,用布条紧紧缠好,“走,去医院。”
到了市医院急诊科,医生检查伤口时,见那红肿范围很小,毒素扩散得极慢,不由有些惊讶:“这处理得很专业啊,谁弄的?”
沈清梧指了指一旁的爷爷。医生看向沈老爷子,肃然起敬:“老先生是行家啊!这半边莲和七叶一枝花配伍得好,解毒快,又用草药汁混着药膏封闭伤口,大大减缓了毒素蔓延。再晚点或者处理不当,这腿怕是要遭罪了。”
沈老爷子摆摆手,看着沈清梧被护士带去打抗毒血清,才松了口气,低声道:“雕虫小技。”
沈清梧坐在观察室里,看着爷爷鬓角的白发,心里又暖又后怕。刚才那一瞬间,爷爷毫不犹豫护着她的样子,还有那手利落的草药解毒术,让她忽然觉得,自己整天琢磨的那些吃食里,或许也藏着祖辈传下来的智慧。
她低头看了看缠着布条的脚踝,鼻尖似乎还能闻到草药的苦涩气,混着晨露里艾草的清香,竟生出一种奇异的安稳感。
只是那时的她不会想到,这山间偶遇的凶险,这看似寻常的草药解毒,会是她即将踏入另一个世界前,最后的“预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