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满刚过,空气里就漫开梅子的酸香。
言糍蹲在院角的梅树下,看顾墨摘梅子,竹篮里的青黄果子堆得冒了尖,沾着的晨露被阳光照得像碎钻。
他忽然被树枝勾住了衣角,刚想伸手去解,就被顾墨从身后轻轻按住手。
“别动,有刺。”
顾墨的声音带着笑意,指尖拂过他被勾住的布料,动作轻得像怕碰疼了花瓣。
言糍仰头看他,阳光从梅树枝桠间漏下来,在他侧脸投下斑驳的光影,鼻尖沾着点绒毛似的白,是刚蹭到的梅树絮。
“摘这些做什么?”
言糍用手语比划着,指尖戳了戳竹篮里最圆的那颗梅子。
顾墨把那颗梅子擦干净递给他:
“给你酿梅子酒,等秋天开封,就着桂花香喝。”
言糍咬了一小口,酸涩的汁水在舌尖炸开,他皱着眉吐舌头的样子,逗得顾墨低笑出声,伸手替他擦掉唇角的汁水。
午后的阳光斜斜地穿过厨房的窗,落在言糍摊开的纱布上。
他正把梅子一颗颗擦干,指尖捏着青黄的果子,像在摆弄什么稀世珍宝。
顾墨靠在门框上看他,看他认真地剔除坏果,看阳光落在他微垂的眼睫上,把绒毛都照得清清楚楚。
“累不累?”
顾墨走过去,接过他手里的梅子,
“我来吧,你去歇着。”
言糍摇摇头,把一颗最大的梅子塞到他嘴边,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顾墨咬下去时,酸得倒吸一口凉气,却看到言糍笑得眉眼弯弯,像只偷得逞的小狐狸。
“敢捉弄我?”
顾墨伸手挠他的腰,言糍笑着躲闪,撞到身后的面粉袋,白花花的粉扑了满身,连睫毛上都沾了点。
顾墨的笑声顿住了,他伸手替他拂去脸上的面粉,指尖的温度让言糍微微一颤,忽然踮起脚,在他沾了面粉的唇角亲了一下,像偷吃了口甜点心。
酿梅子酒时,两人蹲在地上往玻璃罐里码梅子。
言糍负责摆齐果子,顾墨负责撒冰糖,指尖偶尔碰到一起,就像有细小的电流窜过,让空气都染上点甜。
“要分层撒才匀。”
顾墨握住他的手,教他把冰糖洒在梅子间隙里,掌心的温度透过相贴的皮肤漫过来,言糍的脸颊比罐子里的梅子还红。
封罐时,顾墨在标签上写下日期,言糍却抢过笔,在旁边画了两个依偎的小人,头顶顶着颗歪歪扭扭的梅子。
“这样就知道是我们一起酿的了。”
他比划着,眼里的光比罐子里的冰糖还亮。
顾墨把罐子放在阴凉的储物架上,像藏了个关于秋天的秘密。
傍晚坐在院子里乘凉,竹椅上搭着洗干净的床单,风一吹就轻轻晃,带着阳光和皂角的清香。
言糍的头靠在顾墨肩上,手里把玩着他的手指,看他指腹上因摘梅子留下的细小划痕。
“疼吗?”
他比划着,指尖轻轻抚过那道痕。
顾墨摇摇头,反手握紧他的手:
“不疼,只要你别再拿酸梅子捉弄我,就什么都不疼。”
言糍被逗笑了,往他怀里缩了缩,忽然想起去年秋天,顾墨也是这样握着他的手,教他剥栗子,指尖的温度暖得像炉火。
夜里躺在床上,言糍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空气里还飘着梅子的酸香。
顾墨把他搂进怀里,下巴抵在他发顶:
“在想什么?”
言糍往他怀里蹭了蹭,比划着:
“在想秋天开封时,要就着月光喝梅子酒。”
顾墨低笑出声,在他鼻尖亲了亲:
“好,再给你做桂花糕配着,让你把秋天的甜都尝遍。”
月光透过窗棂漫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无名指上的星星戒指闪着微光,像把这满室的梅子香、笑声和期待,都酿成了温柔的梦。
言糍在他怀里渐渐睡熟,唇角还带着浅浅的笑,仿佛已经尝到了秋天的甜。
原来最动人的不是梅子酒,而是你替我摘梅子时的认真,是指尖相触的温度,是把期待藏进玻璃罐的心意,是岁月漫长,有你陪我等一场秋天的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