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的早自习，林砚比平时又早到了十分钟。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教学楼的走廊还浸在朦胧的晨光里，只有楼梯口的应急灯亮着微弱的光。他摸出钥匙打开教室门，按下开关的瞬间，暖黄的灯光漫过课桌，恰好落在苏念的座位上——桌面干净得像被月光洗过，只有桌角的划痕还留着淡淡的印记。
他从书包里拿出一个保温杯，里面是妈妈早上刚煮的豆浆，还冒着热气。昨天放学时，他看到苏念在校门口的早餐摊前犹豫了很久，最终只买了个最便宜的白馒头，就着寒风啃得很慢。
林砚把保温杯轻轻放在她的桌角，杯底与桌面碰撞的轻响，在空教室里荡出细小的回音。他盯着那个印着小熊图案的杯身看了两秒，突然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张便签纸，飞快地写下一行字：“热的，放了点糖。”
写完又觉得不妥，揉掉重写：“同学顺路带的，多了一份。”
还是觉得别扭，最后干脆只画了个简单的笑脸，把便签贴在杯盖上。
做完这一切，他才回到自己的座位，假装翻看课本，耳朵却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门口的动静。走廊里渐渐有了脚步声，晨光从窗户爬进来，在地板上投下长长的影子。
苏念走进来时，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馒头，腮帮微微鼓着，像只藏食的小松鼠。看到桌角的保温杯时，她的脚步顿了顿，目光在那个小熊图案上停了两秒，又移到杯盖的便签上。
林砚的心跳突然加速，假装低头演算，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毫无意义的线条。他听见她拿起保温杯的声音，听见她拧开杯盖的轻响，甚至能想象出她闻到豆浆香气时微微蹙眉的样子。
过了一会儿，旁边传来吸管插进豆浆的“滋啦”声。林砚的嘴角忍不住偷偷扬起，指尖在草稿纸上画出半个不规整的圆，像个没画完的句号。
早自习的铃声响时，苏念的保温杯已经空了。她把杯子洗干净，放回林砚的桌角，杯身还带着点残留的温度。
林砚看着那个空杯子，心里像被豆浆的热气熨过，暖融融的。他突然想起上周雨夜里共撑的那把伞，想起她指尖划过错题本的温度，这些细碎的瞬间像串起来的珍珠，在晨光里闪着温柔的光。
周三的班会课，高建明宣布要办“学习互助小组”，按单科成绩互补组队。林砚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他的化学是弱项，而苏念的化学次次满分。
“自愿组队，下节课前把名单交上来。”高建明拍了拍讲台，“大家积极点，互相进步。”
下课铃一响，林宇辰就拿着名单凑到苏念桌前：“苏念，跟我一组吧？我物理还行，能帮你补补，你化学好，正好带我。”
苏念没抬头：“不了，我已经找好搭档了。”
林宇辰的笑僵在脸上：“谁啊？”
苏念的目光越过他，落在林砚身上，声音不高不低，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见：“林砚。”
林砚手里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他愣在原地，看着苏念平静的眼神，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她居然主动选了他？
林宇辰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没再说什么，转身走了。周围的同学都用惊讶的目光看着他们，江亦舟更是冲他挤眉弄眼，比了个“可以啊”的口型。
林砚的脸烫得像火烧，捡起笔时指尖都在抖。他张了张嘴，想问问她“为什么选我”，可对上她的目光，话又变成了：“我、我化学很差，会不会拖你后腿？”
“不会。”苏念摇摇头，从笔袋里拿出张纸条，上面写着几个化学方程式，“这几个是高频考点，你先弄懂，不会的问我。”
纸条上的字迹清秀，带着点她特有的倔强笔锋。林砚捏着那张纸，指尖能感受到纸页的薄脆，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沉甸甸的，又暖洋洋的。
下午的互助小组时间，两人坐在靠窗的位置刷题。阳光透过香樟树叶，在苏念的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光斑，她的睫毛在光斑里轻轻颤动，像停驻的蝶。
林砚看着她讲解题目的样子，突然觉得那些枯燥的化学方程式都变得生动起来。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原本晦涩的知识点被她拆解得简单明了，像把钥匙，一下子打开了他卡住的思路。
“懂了吗？”她抬起头问，目光里带着点认真。
“嗯！”林砚用力点头，心里的雀跃藏不住，“你讲得比老师还清楚。”
苏念的嘴角似乎弯了一下，快得像被风吹动的树叶。她低下头，继续在草稿纸上写着什么，耳尖却悄悄泛起一点红。
放学时，林砚整理书包，发现苏念的桌角落下一个信封，牛皮纸的，没有署名，只在右下角画着颗小小的星星。他猜是她准备交的入团申请书，上周高建明提过这事。
他拿起信封，追了出去。“苏念，你的东西掉了。”
苏念回头，看到他手里的信封，脸色微变，慌忙接过去，攥在手心。“谢谢。”她的声音有点急，像是怕被人看到里面的内容。
林砚没多问，只是笑了笑：“不客气。”
看着她快步离开的背影，他突然想起那个画着星星的信封。也许，冰山一样的她，心里也藏着柔软的角落，像夜空中的星，平时看不见，却始终亮着。
晚自习的灯亮起来时，林砚在自己的化学错题本里，发现了一张新的便签。上面是苏念的字迹，写着：“明天早自习，讲有机化学推断题，记得预习。”
末尾没有署名，只画了个简单的笑脸，和他贴在豆浆杯上的那个很像。
林砚盯着那个笑脸看了很久，窗外的香樟叶沙沙作响，像是在替他开心。他摸了摸口袋里的错题本，指尖划过纸页的纹路，突然觉得，剩下的二百多天，好像充满了期待。
因为他知道，从现在起，他不再是一个人往前走。他的身边，有了一个并肩的身影，像颗星星，不仅照亮了前路，还愿意停下来，等他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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