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楼的木窗被晨露打湿时,托比正踮着脚往竹篮里装金币。四十枚金灿灿的硬币码得整整齐齐,被他用粗麻绳捆了三层,外面还套了个绣着学院徽章的布袋——那是他昨晚熬夜缝的,针脚歪歪扭扭,却透着股郑重。
“真的不用再数一遍?”艾拉扒着桌沿,鼻尖快碰到布袋了,“万一少了一枚,收费处的老头又要刁难我们。”
“数了八遍了。”托比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天光,“一枚不多,一枚不少。林思羽说,这是我们靠自己挣来的,比贵族们的施舍干净。”
卡姆正往柴刀上抹蜂蜡——这是他新琢磨的生活魔法,能让刀刃沾着水汽时也不打滑。闻言他闷声接了句:“要是科林再敢说我们的钱来路不正,我就用这刀劈了他的丝绸袍子。”
林思羽坐在门槛上,手里转着那支碳笔。精神海深处,璇砚的气息正随着晨光一同苏醒,带着点金属与皮革混合的味道——那是黑市新分配的住处特有的气息。
“杀手榜第987名。”璇砚的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嘲弄,“他们给我刻了块木牌,挂在锈铁巷的功勋墙上。昨天有人想抢我的名次,被我卸了三根手指。”
林思羽指尖一顿,碳笔在掌心转出个圈:“黑市的规矩是排名每到一个阶位,就能换一次住处?”
“嗯,现在住的地方带地窖,能藏东西。”璇砚的意念里混进了敲击声,像是在检查地窖的石壁,“昨天接了个新委托,去码头截一批走私的‘暗影蛛丝’,酬劳够你买一年的魔法纸。”
“不用特意为我接单。”林思羽望着石楼外的石板路,晨光正一点点漫过正统魔法班学生踩出的辙痕,“我们的材料费够了,今天托比就去交。”
璇砚那边沉默了片刻,随即传来布料摩擦的轻响:“知道了。对了,禁林的偷猎者背后是第二元老的远房侄子,我在他们营地搜出了家族令牌。”
林思羽猛地攥紧碳笔,笔杆上的青光闪了闪。第二元老——那个总在公开场合宣称生活魔法是“异端邪术”的老头,果然在背后搞小动作。禁林的月瞳狐据说能感知到魔力波动,用来监视末等班再合适不过。
“我会留意。”林思羽松开手,碳笔在掌心留下淡淡的青痕,“你在黑市站稳脚跟,别让人抓到把柄。”
“放心。”璇砚的声音里难得带了点笑意,“昨天有个黑市头目想让我当他的副手,被我用短刀在他桌上刻了个‘滚’字。”
精神连接中断的瞬间,托比已经背起装金币的布袋:“我去交材料费了!艾拉记得给晨露花遮遮阳,今天日头毒。”
艾拉举着片宽大的梧桐叶挡在花盆上,叶片边缘被她用生活魔法催出了细密的绒毛,正好能滤掉刺眼的阳光。“快去快回!我们中午煮南瓜汤庆祝!”
卡姆往竹篮里塞了块刚烤好的麦饼:“给收费处的老头也带一块,免得他鸡蛋里挑骨头。”
托比红着脸摆摆手:“不用不用,学院规定不能给教职工送礼……”话没说完就被卡姆硬塞进了布袋。
林思羽看着托比小跑着消失在巷口,转身对卡姆和艾拉说:“我去图书馆查点东西,关于‘暗影蛛丝’的记载。”
艾拉眨眨眼:“那不是只有正统魔法班才能用的材料吗?据说能做隐身斗篷。”
“看看总没坏处。”林思羽拿起竹篮,里面还剩着几株没给璇砚的荧光草,淡蓝色的光在篮底轻轻晃着,“说不定以后能用得上。”
图书馆的橡木大门总是带着股旧书和灰尘的味道。林思羽刚走到“禁忌材料区”的书架前,就听到身后传来轻咳声。霍兰教授正站在一排排高大的书架间,手里捧着本封面磨损的《上古符文考》,金丝边眼镜后的目光落在她的竹篮上。
“荧光草能安神,晒干了碾碎,混在灯油里能让光线不刺眼。”老教授慢悠悠地翻着书页,“比你们末等班用的桐油灯好多了。”
林思羽心里一动,低头看着篮底的草叶:“教授也知道生活魔法的用法?”
“我年轻的时候,跟着个老园丁学过怎么用晨露花的汁液修复泛黄的书页。”霍兰教授合上书,镜片反射着书架间的微光,“可惜现在的年轻人,总觉得只有能炸飞城墙的魔法才叫魔法。”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思羽手里的碳笔:“听说你们凑齐材料费了?托比刚才在收费处,把金币摆得整整齐齐,像在进行什么仪式。”
林思羽忍不住笑了:“他昨晚数了半宿,说要让所有人知道,末等班的钱来得干干净净。”
“好小子。”霍兰教授嘴角也扬起点弧度,“对了,你要查暗影蛛丝?第三排最上层有本《走私材料名录》,里面记着码头那些人的暗号。”
说完他背着手走向深处,长袍下摆扫过书架,带起一阵陈旧的纸香。林思羽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璇砚说过,黑市功勋墙上挂着的木牌,有块最古老的上面刻着“霍兰”二字,只是没人知道是谁。
她按老教授说的找到那本名录,书页边缘卷得像波浪。其中一页用红墨水画着蜘蛛图案,旁边写着行小字:“月圆之夜,码头三号仓库,提‘蛛丝缠船’暗号。”
指尖划过墨迹时,精神海突然传来璇砚的警示:“有人跟踪你,在图书馆后门的槐树上。”
林思羽合上书,装作整理竹篮的样子往后门瞥了眼。槐树浓密的枝叶间,果然藏着个灰影,衣角闪着银灰色的光——是监察队的制服。
“第二元老的人。”林思羽摸着荧光草的叶片,在心里对璇砚说,“他们大概想抓我个‘私查禁书’的把柄。”
“需要我处理吗?”璇砚的气息瞬间冷了下来,林思羽甚至能“看”到她正从地窖里摸出短刀。
“不用。”林思羽将《走私材料名录》放回书架,指尖在书脊上留下个极淡的生活符文——能让书页在三日内自动变得陈旧,“我从正门走,他们不敢明着动手。你专心准备码头的委托。”
走出图书馆时,阳光已热得烫人。林思羽故意绕到正统魔法班的训练场旁,果然看到科林正带着几个跟班站在树荫下,目光像淬了毒的针一样扎过来。
“哟,这不是偷颜料的小贼吗?”科林故意提高了声音,引来周围学生的侧目,“听说你们凑齐材料费了?该不会是去黑市卖血换的吧?”
他身后的跟班哄笑起来,其中一个瘦高个还吹了声口哨:“末等班的丫头,要是缺钱可以跟我说啊,给我擦一个月的靴子,说不定我能赏你几枚金币。”
林思羽停下脚步,转身时碳笔已握在掌心。她没说话,只是调动精神力,让竹篮里的荧光草突然亮了起来——淡蓝色的光顺着草叶爬出来,在她周身织成个半透明的光罩,把科林等人的影子映在地上,扭曲成滑稽的模样。
“生活魔法里,有个法子能看出钱上沾着的气息。”林思羽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中,“贵族的金币上总有酒气和香水味,而我们的钱……”
她抬手让光罩散开,荧光草的蓝光落在她掌心的碳笔上,笔杆瞬间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无数只勤劳的蚂蚁在爬:“沾着的是晨露、柴火和墨水的味道。”
科林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大概没想到这个总低着头的末等生敢当众反击。正要发作,却见托比背着空布袋跑了过来,脸上红扑扑的全是汗。
“交……交上了!”托比跑到林思羽身边,举着收费处给的回执单,声音都在发颤,“老头看了半天,说我们的金币是全院最干净的!”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几个原本跟着起哄的正统魔法班学生悄悄往后退了退。林思羽接过回执单,上面盖着学院的红章,墨迹还带着点潮湿。
“听到了?”她看向科林,碳笔在指尖转了个圈,“下次再乱说话,我不介意用生活魔法,让你袍子上的家族纹章变成只蟑螂。”
科林气得浑身发抖,却在看到托比手里的回执单时,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他身后的矮胖跟班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大概是提醒他这里人多,不好动手。
林思羽没再理他们,拉着托比往石楼走。阳光穿过两人交叠的影子,托比还在絮絮叨叨地说收费处老头如何反复检查金币,如何在回执单上写下“材料齐全,合规”几个字。
“对了,”托比突然停下脚步,从布袋里掏出个油纸包,“刚才碰到霍兰教授,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油纸包里是半块蜂蜜蛋糕,上面还嵌着颗完整的蓝莓。林思羽捏着蛋糕的手微微发烫,突然想起璇砚说过,黑市功勋墙最古老的那块木牌上,刻着的“霍兰”二字旁边,画着朵小小的蓝莓花。
石楼的烟囱在午后升起了炊烟,艾拉煮的南瓜汤香气飘出老远。林思羽坐在门槛上,看着卡姆用生活魔法给柴刀开刃,托比在账本上一笔一划地记下“材料费已交”,心里突然变得很踏实。
精神海深处,璇砚正站在黑市的地窖里,将截获的暗影蛛丝藏进石壁的暗格。她的指尖划过功勋墙上那块新挂的木牌,“璇砚”两个字被刻得很深,旁边还留着个小小的刀痕——那是她特意刻下的,和林思羽碳笔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码头的委托完成了。”璇砚的声音混着地窖潮湿的气息传来,“赚的钱够买十罐星尘颜料。”
林思羽咬了口蜂蜜蛋糕,蓝莓的酸甜在舌尖散开:“留着吧,说不定以后要画很多符文。”
璇砚在地窖里点燃了一盏灯,窗台上陶罐里的荧光草随着火光轻轻摇曳。林思羽在石楼里抬起头,正好看到晨露花的新芽顶破了泥土,带着点湿润的绿意,在晚风里轻轻晃着。
(以后随缘更吧,有点懒)前面有些细节忘了,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对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