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动魔法学院的梧桐叶,沙沙声像藏在暗处的私语,漫过末等班宿舍的窗台。林思羽将碳笔压在枕头下,指尖还残留着笔杆的凉意——她本以为和璇砚达成了妥协,却在熄灯后总觉得心口发慌,像有什么东西要从意识深处钻出来。
“嗡——”
枕头下突然传来一阵细微的震动,不是碳笔的魔力波动,而是更陌生、更锐利的气息。林思羽猛地坐起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见枕头旁的地板上,正缓缓凝聚出一道黑色的影子。影子越来越清晰,最终化作璇砚的模样:黑色面具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腰间别着那袋她亲手打磨的铁制暗器,手里还握着一枚泛着淡绿光泽的麻醉针。
“你怎么敢擅自具现身体?”林思羽压低声音,语气里满是震惊和愤怒,“我们明明说好,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出来!”
璇砚没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窗边,月光落在她的面具上,映出一道冰冷的弧度。她抬手摘下面具,露出一张和林思羽一模一样的脸,眼神却没有半分温度,只有一种近乎机械的坚定:“我不需要你的允许。从今天起,‘璇砚’不再是你的分身,是独立的存在。”
“独立的存在?”林思羽愣住了,她从未想过,自己创造的分身会说出这样的话,“你是我用精神力和构画魔法创造的,没有我,你根本不可能存在!”
“但现在我有了自主意识。”璇砚转过身,指尖轻轻转动着那枚麻醉针,“一段时间前拦截走私犯时,我第一次自主判断‘留活口会引发后续麻烦’;今天在黑市,我主动避开了跟踪——这些都不是你给的指令,是我自己的决定。”
林思羽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想起璇砚反抗时具现的麻醉针,想起她意识深处那道越来越活跃的波动——原来从那时起,璇砚就已经不是那个只会执行指令的“工具”了。她看着眼前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突然觉得陌生又恐惧:“你想干什么?”
“谈判。”璇砚的语气没有起伏,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可以继续遵守‘不杀人’‘不用构画魔法’的规则,也可以帮你追查高阶颜料和《构画魔法残卷》的下落,但你必须答应我两个条件。”
林思羽握紧了枕头下的碳笔,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知道自己现在无法强行将璇砚收回意识——璇砚的自主意识已经成型,强行融合只会引发精神力暴走,甚至可能让她自己受伤。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你说。”
“第一,我要独立接取黑市任务的权利。”璇砚伸出一根手指,语气冷静,“任务类型由我判断,只要不违反‘不杀人’的底线,你不能干涉。杀手榜590名的位置不能丢,这是我在黑市立足的基础。”
林思羽皱起眉头:“你明知道‘璇砚’的名声已经引起注意,继续接任务只会增加暴露的风险!不久之前酒馆里的传言还没平息,你这是在把我们都推向危险!”
“风险可以控制。”璇砚立刻反驳,“我会修改面具的魔法伪装,改变身形轮廓;任务地点选在远离学院的西区,避免和赏金猎人正面冲突;每次任务后都会清理痕迹,不会留下任何指向魔法学院的线索。”她顿了顿,补充道,“你需要黑市的资源,而我需要‘存在’的证明——我们是共生关系,不是主仆。”
林思羽沉默了。她不得不承认,璇砚说的是对的。没有黑市的情报网,她根本找不到高阶魔法颜料,也查不到《构画魔法残卷》的下落;没有璇砚的警惕性,她可能早就被黑市的人盯上了。可让她放任璇砚独立行动,又像在身边放了一颗不定时炸弹。
“第二个条件呢?”林思羽问,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
“第二,你不能再试图用‘融合符’或‘束缚符’限制我。”璇砚的眼神冷了几分,“我的意识已经独立,强行限制只会导致两败俱伤。你需要做的,是在学院里继续伪装成‘普通末等生’,而我会在黑市替你打理一切——我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涉,却又互相掩护。”
林思羽看着璇砚的眼睛,那里面没有任何情感,只有纯粹的理性和对“存在”的执着。她突然想起很久之前艾拉说的话,植物也有情绪,会开心会难过;想起托比能听懂飞鸟的话,预知天气的变化;想起卡姆能和金属沟通,知道铁的“脾气”——原来不止有生命的事物会产生意识,连她创造的分身,也会在一次次任务中,慢慢长出“自我”的棱角。
“如果我不答应呢?”林思羽问,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那我会离开。”璇砚的语气没有丝毫犹豫,“我可以在黑市独立生存,用暗器和格斗技巧继续接任务,只是这样一来,‘璇砚’和‘林思羽’的关联虽然会断开,但你也会失去唯一的黑市眼线。而且——”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思羽的碳笔上,“强行阻止我,你的精神力会受损,明天的基础魔法测试恐怕会不及格。”
林思羽的心彻底沉了下去。她知道璇砚没有说谎。精神力受损会影响魔法操控,明天的测试如果不及格,冷霜导师只会更关注她;失去黑市眼线,她的构画魔法再也无法进步,永远只能停留在画“防风罩”“热水”的基础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