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的海风裹着咸湿水汽，扑在人脸上带着黏腻的热。
木质栈桥被烈日烤得发烫，帆布鞋踩上去，鞋底传来细微的灼意，阿砚下意识踮了踮脚，攥着布包带子的指节泛白——
带子早被她摸得起毛，是离开蒙德前琴帮她重新缝过的，针脚细密得藏着暖意。
货船刚靠岸时的喧闹还没散，搬运工扛着木箱的号子、商人讨价还价的争执、货轮汽笛的长鸣混在一起，像团乱麻缠得人发慌。
阿砚缩着肩往边缘走，目光飞快扫过人群：往来者多穿短衫长裤，腰间别着算盘或货单，脚步匆匆却透着利落，
可那些不经意扫过她的目光，不像蒙德人带着好奇的温和，倒像淬了锋芒的细针，落在她灰布衣衫上，扎得她只想把自己藏进影子里。
“先找个货箱堆……”她咬着下唇嘀咕，声音轻得被海风卷走。
布包里，温迪给的苹果酒壶还温着，壶身贴的纸条“双倍蜂蜜”四个字被她摸得发皱；
丽莎借的魔法书边角硌着腰侧，烫金书脊印着的藤蔓纹样，是她在钟楼夜里反复摩挲的慰藉。
这些来自蒙德的温度，是她此刻唯一能攥紧的勇气。
刚绕到码头西侧的货箱堆，一阵清亮女声突然刺破喧闹，带着点跳脱的笑意：“钟离先生！层岩巨渊的勘探队都要出发了，咱们往生堂要不要提前‘占个位’？
听说底下阴气重得能凝出水，指不定就有‘大生意’上门呢！”
“胡桃堂主。”另一个声音紧随其后，沉稳得像温润玉石落在青石板上，透着不容置喙的质感，“勘探队为探查地脉异动而来，非为‘身后事’。往生堂需循逝者意愿，不可急于求成。”
阿砚的脚步猛地钉在原地，血液似瞬间冻住。
往生堂？
她在蒙德图书馆翻古籍时，老学者提过这名字——璃月最老牌的丧葬机构，堂主是个爱说玩笑的红衣姑娘，还有位客卿博古通今，连地脉流转都能说得分明。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刚踏上璃月的土地，就会撞上正主，尤其是“阴气” “大生意”几个字，像根刺扎进记忆，瞬间勾出被深渊气息缠上的寒意，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她循着声音偷瞄——茶摊旁立着两个身影。
穿红衣的姑娘梳着双马尾，发梢系着墨色流苏，手里攥着本黑封皮册子，正踮着脚对身边人比划，笑容亮得像正午的太阳，眼里却藏着点“算计”的狡黠；
她身旁的男子穿深灰长袍，领口绣着暗纹云纹，墨发用玉簪束在脑后，指尖捏着杯热茶，蒸汽袅袅绕着他平静的眉眼，连风吹动衣袂的弧度都透着从容，仿佛周遭的喧闹与他无关。
是他们！
阿砚的心脏骤然提到嗓子眼，指尖冰凉得像浸了海水。
她想躲，想钻进货箱堆最深处，可身体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更怕自己身上的净化力会像在蒙德那样，对着“阴气”无意识反应，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慌乱间，她瞥见脚边有个半开的空货箱，里面铺着干燥稻草，还残留着苹果箱的甜香，该是刚卸完货没清理的。
没有半分犹豫，阿砚猫着腰钻进货箱，轻轻拉上箱门，只留道细缝透气。
稻草的粗糙触感蹭得脸颊发痒，货箱外的对话却听得愈发清晰——
“哎呀钟离先生，我这不是未雨绸缪嘛！”胡桃的声音带着点撒娇的软，“层岩巨渊底下又是地脉又是深渊的，万一真有人……咱们既能积德行善，又能赚点摩拉，多好呀！”
“胡闹。”钟离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藏着淡淡的无奈，“地脉安危关乎璃月，需以探查为先。真有危险，自有千岩军与冒险家协会应对，非往生堂‘揽业务’之时。”
“知道啦知道啦！”胡桃嘟囔着，声音突然转了方向，“对了，蒙德那边传消息，说有个能净化深渊的神秘人，你说她会不会来璃月？要是能请她来往生堂，以后处理沾阴气的冥纸，就不用我天天画符箓啦！”
货箱里的阿砚猛地屏住呼吸，指尖不受控地泛起微光。
她没想到，自己在蒙德的事会传到璃月，还被往生堂的人惦记上。
更让她心慌的是，胡桃的话像道警钟——难道往生堂要利用她的净化力？
若是被发现，自己还能安安静静待着吗？
“蒙德传闻未必详实。”钟离的声音带着思考的沉，“能净化深渊的力量罕见，若真有此人，其力量或与地脉相关。只是……她愿离开蒙德，想必有自己的顾虑，不必强求。”
脚步声渐渐远去，该是两人离开了茶摊。
阿砚却依旧缩在稻草堆里，不敢动弹。
心跳得像要撞破胸膛，指尖的绿光也迟迟不散——刚才听到“地脉” “阴气”时，身体里的净化力像活过来般，蠢蠢欲动想挣脱控制。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搬运工的吆喝：“这边的空箱子！赶紧运往生堂后院！堂主说装新到的冥纸！”
阿砚的心瞬间沉到谷底。
往生堂后院？装冥纸？
还没等她反应，货箱突然被人抬起，晃悠着往前行进。
她紧紧抱着膝盖，大气不敢喘，只能祈祷搬运工快点放下箱子，让她能趁机溜走。
可事与愿违，货箱被稳稳搁在地上，接着传来“咔嗒”一声轻响——箱门被拉开了。
阿砚下意识抬头，正好撞进双带着笑意的琥珀色眼睛。
穿红衣的胡桃正弯腰看着她，手里还攥着叠泛着淡淡阴气的白冥纸，笑容明媚得晃眼：“哎呀～这箱子里怎么藏了个小客人？是来‘预定业务’的，还是……专门来帮我净化冥纸的呀？”
话音刚落，阿砚的指尖不小心蹭到了冥纸。
淡绿色的微光瞬间蔓延开来，像春藤缠上枯枝。
原本泛着暗沉光泽的冥纸，被绿光裹住的瞬间，阴气如遇朝阳的晨雾般消散，纸面变得洁白如新，连边缘的褶皱都透着干净。
胡桃瞪大了眼睛，手里的冥纸差点掉在地上，声音都拔高了些：“哇！你还真会净化啊！比我的符箓好用一百倍！”
阿砚吓得猛地往后缩，后背撞在货箱壁上，发出“咚”的闷响。
她看着眼前满眼惊喜的胡桃，又看了看地上洁白的冥纸，指尖的绿光不受控地颤抖——
刚到璃月港，就被往生堂堂主撞破了秘密，这下，是真的躲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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