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暗流

墨韵斋的门被重新落锁，沈楚月转身时，沈灵溪仍捂着心口，脸上还带着被萧澈追问时的紧张。

“姐姐，八皇子那话里的意思，是不是在警告我们？”她指尖绞着帕子，“他说画里藏着暗流，分明是在说我们查账的事。”

沈楚月将账册仔细叠好，塞进带来的锦盒里，动作从容不迫：“他若真想警告，便不会单独留下。”她抬眸看向沈灵溪，眼底带着几分深意，“萧澈此人，素来步步为营。他今日的试探，更像是在掂量——我们姐妹，是否值得他暂不撕破脸。”

沈灵溪似懂非懂：“那我们该怎么办？父亲的生辰宴就在三日后，要是被他发现我们在查账……”

“查账不能停。”沈楚月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母亲留下的后手，本就是为了应付今日局面。父亲这几年的动作越发不寻常，那三笔去向不明的银钱，定与朝中势力脱不了干系，生辰宴便是最好的契机。”

她话音刚落，刘掌柜从里间走出，手里捧着个巴掌大的木盒：“大小姐，这是昨日收到的密信，按您的吩咐，一直收着。”

沈楚月接过木盒，打开一看，里面是张折叠的纸条，上面只有寥寥数语。她看完后脸色微沉，将纸条凑到烛火上点燃，灰烬随风飘散。

“怎么了？”沈灵溪追问。

“户部侍郎昨日递了辞呈，理由是‘身染重疾’。”沈楚月声音发冷，“刚查到他头上，就急着脱身，太可疑了。”

沈灵溪心头一紧：“会不会是父亲……”

“未必。”沈楚月摇头，“更可能是背后的人在灭口。看来这生辰宴，不仅是父亲的寿辰，还是某些人的鸿门宴。”

姐妹俩不敢多留，谢过刘掌柜后便匆匆离开墨韵斋。马车驶回丞相府时，暮色已漫过朱红的门檐，府里挂起了红灯笼，下人们正忙着布置寿宴要用的物件，一派喜气洋洋，却掩不住暗处流动的紧张。

刚踏进正厅，就见管家匆匆走来，神色为难：“大小姐，二小姐，相爷在书房等着呢，说是有要事。”

沈楚月与沈灵溪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

书房内，沈丞相背对着门口站在窗前，身形比去年清瘦了许多。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目光落在沈楚月身上，带着审视：“今日你们去哪了？”

“去给父亲挑寿礼了。”沈楚月从容回禀，将带来的画轴递上，“在墨韵斋寻到幅《云栖图》，想着父亲素爱山水，或许会喜欢。”

沈丞相接过画轴，却并未展开，只是盯着沈楚月的眼睛：“墨韵斋？听闻八皇子今日也在那附近出现，你们遇上了？”

沈灵溪心里一咯噔，刚要开口，被沈楚月抢先一步：“偶遇了片刻，八皇子与十皇子似乎在会友，我们并未多谈。”

沈丞相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才缓缓移开，将画轴放在桌上：“生辰宴那日，宾客众多，你们姐妹少出风头，尤其不要与皇子们过多接触，明白吗？”

“是。”沈楚月应下，心里却更起疑——父亲刻意避开八皇子的话题，反倒像是在掩饰什么。

离开书房后，沈灵溪忍不住道：“父亲肯定知道些什么，他是不是怕我们查到户部侍郎的事？”

“他怕的，或许不止这些。”沈楚月看向庭院深处，那里是母亲生前住的院子，如今已荒草丛生，“今晚我们去母亲的院子看看，说不定能找到些线索。”

深夜，万籁俱寂。沈楚月与沈灵溪借着月光溜进荒废的庭院，推开积灰的房门。屋内陈设依旧，只是蒙了层厚尘，空气中弥漫着旧物的气息。

“母亲会不会留下什么？”沈灵溪翻看着书架上的旧书，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

沈楚月却注意到墙角的梳妆台，抽屉似乎有被翻动过的痕迹。她走过去拉开抽屉，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底部刻着个微小的“月”字——那是母亲的闺名。

她伸手在抽屉内侧摸索，忽然触到一处凸起，轻轻一按，抽屉底部竟弹开个暗格，里面放着个小巧的铜盒。

打开铜盒，里面是几封信件，信封上没有署名，只画着朵梅花。沈楚月抽出一封展开，越看脸色越白。

“姐姐，怎么了？”沈灵溪凑过来，看清信上的内容后惊得捂住了嘴——信里竟是母亲与一位朝中大臣的往来，提到了“皇子争储”“私藏兵符”等字眼，落款日期恰好在母亲去世前一月。

“母亲当年的死，果然不简单。”沈楚月的声音带着颤抖，“她查到了父亲参与夺嫡的证据，还没来得及揭发……”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将信件藏好，吹灭烛火，躲到屏风后。

房门被推开，几道黑影闪了进来，手里拿着灯笼，在屋内翻箱倒柜，像是在找什么东西。

“动作快点，相爷说一定要找到那几封信。”为首的人压低声音。

“要是被大小姐发现了……”

“怕什么？相爷说了，必要时，不用留情。”

沈灵溪吓得屏住呼吸，紧紧攥着沈楚月的衣袖。沈楚月却强迫自己冷静，借着灯笼的微光看清为首那人的侧脸——竟是父亲身边最信任的护卫。

黑影们搜了半晌，没找到东西，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两人从屏风后走出，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父亲要找的，就是母亲留下的信。”沈灵溪声音发颤，“他果然知道！”

沈楚月握紧铜盒，眼神变得坚定：“生辰宴上，我们必须找到证据，让他无法再掩盖真相。”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照进来，照亮了地上的灰尘，也照亮了姐妹俩眼中的决心。

而此刻的八皇子府，萧澈正对着一幅地图凝神思索。随从走进来，递上一张纸条：“殿下，丞相府那边传来消息，沈相今晚派人搜查了已故夫人的院子。”

萧澈抬眸，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看来沈楚月已经找到东西了。”他指尖点在地图上的丞相府位置，“生辰宴那日，加派人手盯着，别让她们姐妹出事。”

“是。”

随从退下后，萧澈拿起桌上的《云栖图》——竟是他让人从墨韵斋“借”来的。他展开画轴，目光落在留白处，指尖轻轻划过，那里隐约有层极淡的墨迹，像是被人用特殊的药水处理过。

“沈楚月啊沈楚月，你到底藏了多少秘密。”他低声轻笑，眼底却藏着深不可测的算计。

三日后的生辰宴，注定不会平静。各方势力盘踞，暗流汹涌，而沈楚月与沈灵溪这对姐妹，已站在了风暴的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