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风云

丞相府生辰宴当日，宾客盈门，丝竹声不绝于耳。沈楚月一身月白襦裙，静立在沈丞相身侧，应对着往来的寒暄，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全场——镇北侯没来，八皇子萧澈与十皇子萧煜却并肩而至，尤为惹眼。

沈灵犀跟在姐姐身后，手里攥着那枚平安符，眼睛像雷达似的盯着萧煜。这家伙穿了件亮闪闪的锦袍，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席间，手里把玩着个玉佩，活脱脱一副混世魔王模样。

“看什么看？小矮子。”萧煜像是背后长了眼睛，突然转头瞪她。

沈灵犀立刻回瞪：“看你像只开屏的孔雀！”

“你说谁孔雀？”萧煜炸毛，刚要起身，被身旁的萧澈淡淡瞥了一眼，又悻悻坐下，却还不忘冲沈灵犀做了个鬼脸。

沈灵犀气鼓鼓地别过脸，心里却松了口气——还好有八皇子镇着，不然这混世魔王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宴席过半，沈楚月借口更衣，悄然离席。刚走到回廊，就见萧澈站在月下，手里拿着盏宫灯，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浅淡的阴影。

“沈大小姐似乎心事重重。”他开口，声音被风吹得很轻。

沈楚月立在廊下，与他隔着三步距离：“八皇子不也一样？特意来这偏僻处，总不是为了赏月。”

萧澈笑了笑，宫灯往她这边倾了倾：“户部侍郎的辞呈被驳回了，陛下让他带病赴宴。”

沈楚月眸光微动——这是在递消息。她抬眼看向萧澈，对方眼中的深意与她不谋而合：户部侍郎是关键，今日必有所动。

无需多言，一个眼神便已交换完所有信息。萧澈转身欲走，又顿住脚步，轻声道：“令妹似乎与十弟很投缘。”

沈楚月看向宴席方向，只见沈灵犀正和萧煜隔着张桌子“眉目传情”——准确说，是互相翻白眼。她无奈道：“小孩子心性罢了。”

萧澈没再说话，提着宫灯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沈楚月望着他的背影，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的梅花信笺，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有这位八皇子在，今日的戏，会更精彩。

而此时的宴席上，沈灵犀正被萧煜气得跳脚。

“你凭什么说我绣的荷包丑？”她把手里的荷包往桌上一拍，那是她准备给姐姐的生辰礼，上面绣着两只歪歪扭扭的鸳鸯。

萧煜拿起荷包掂了掂，嗤笑：“这哪是鸳鸯？分明是两只落汤鸡。”

“你才落汤鸡！”沈灵犀抢回荷包，死死抱在怀里，“我绣的比你强一百倍！你连针都拿不稳吧？”

“谁说我拿不稳？”萧煜被激得脸通红，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拍在桌上，“看好了，这是本皇子亲手做的！”

那是个木雕的小老虎，雕得倒有几分憨态，只是尾巴歪了个诡异的角度。沈灵犀憋笑憋得肩膀直抖：“这是老虎？我看像只瘸腿的猫。”

“你！”萧煜气结，突然压低声音，“喂，我刚才看到户部侍郎跟你父亲偷偷说话，手里还塞了个东西，像是什么令牌。”

沈灵犀的笑瞬间僵住。她知道剧情里，户部侍郎会把兵符的藏匿地点交给父亲，难不成被这混世魔王看见了？

“你看清楚了？”她凑近了些，声音发紧。

萧煜被她突然靠近的气息弄得一愣，耳尖微红，梗着脖子道：“当然看清楚了！就在假山后面，我去解手碰巧撞见的。”他哼了一声，“算你运气好，本皇子大发慈悲告诉你。”

沈灵犀心里一暖，刚想说句谢谢，就见萧煜又补充道：“不过你得承认，我的瘸腿猫比你的落汤鸡好看。”

“才不！”她立刻瞪回去，心里却记下了假山的位置，悄悄给不远处的沈楚月递了个眼色。

沈楚月接收到妹妹的信号，目光扫过假山方向，恰好对上萧澈望来的视线。两人同时起身，以敬酒为由，朝着假山走去。

假山后，户部侍郎正将一枚青铜令牌交给沈丞相，声音压得极低：“相爷，这是北疆粮仓的调令，镇北侯说……”

话未说完，就见两道身影立在石径尽头。

“父亲，侍郎大人，好雅兴。”沈楚月的声音平静无波。

沈丞相脸色骤变，萧澈已缓步上前，目光落在那枚令牌上：“北疆粮仓调令，按律需经陛下御批，沈相手里的，怕是私令吧？”

户部侍郎吓得腿一软，瘫坐在地。沈丞相强作镇定：“八皇子误会了，只是些陈年旧物……”

“是吗？”萧澈微微一笑，“那正好，前些日子北疆报来粮荒，陛下正愁调令下发太慢，不如沈相将这‘旧物’交予本宫，代为呈给陛下？”

这话说得绵里藏针，既点破了私令的用途，又给了沈丞相台阶。沈楚月适时开口：“父亲，八皇子也是一片好意，不如……”

沈丞相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一个目光温润却步步紧逼，一个神色淡然却暗藏锋芒，终于咬了咬牙，将令牌递给萧澈。

萧澈接过令牌，对沈楚月颔首示意，转身离去。沈楚月望着他的背影，知道这场交锋，他们赢了第一步。

回到宴席时，沈灵犀正跟萧煜抢最后一块桂花糕。见姐姐回来，她立刻丢下糕点跑过去，小声说：“姐姐，搞定了？”

沈楚月捏了捏她的手，示意一切顺利。抬眼时，恰好看到萧澈坐在席间，正朝她举杯，眼底带着一丝赞许。

而萧煜看着沈灵犀黏在沈楚月身边的样子，撇了撇嘴，却还是把抢到的桂花糕塞给她：“喏，给你，堵上你的嘴。”

沈灵犀愣住，接过桂花糕，突然觉得这混世魔王好像也没那么讨厌。

夕阳西下，宾客渐散。沈楚月站在门口送客，萧澈经过时，低声道：“三日后宫宴，贵妃怕是要动真格的。”

沈楚月点头：“我知道。”

两人目光相触，默契尽在不言中。

萧煜跟在后面，路过沈灵犀时，故意撞了她一下：“小矮子，宫里见。到时候别吓得哭鼻子。”

“谁哭鼻子还不一定呢！”沈灵犀朝他做了个鬼脸，看着他被萧澈拽着走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晚风卷起地上的花瓣，落在沈楚月与沈灵犀脚边。沈灵犀抬头，见姐姐望着天边的晚霞，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心里忽然觉得，就算没有书里的剧情，她们也一定能走得很好。

毕竟，姐姐身边有八皇子这样的盟友，而自己身边……好像也多了个吵吵闹闹的“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