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暗涌

三日后的宫宴，比丞相府的生辰宴更显肃穆。琉璃盏里的酒泛着清光，歌舞声在大殿里流转，却掩不住各方势力间无声的角力。

沈灵犀跟在沈楚月身后，小手紧紧攥着袖中的平安符。一进殿，她就感觉有道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转头望去，果然是萧煜。他今天穿了身明黄色的锦袍，坐在皇子席里，正冲她挤眉弄眼，活像只偷腥的猫。

“幼稚。”沈灵犀小声嘀咕，却忍不住回了个鬼脸。

沈楚月轻轻碰了碰她的胳膊，示意她收敛。她抬眼望去，八皇子萧澈正端坐在席间，目光平静地落在歌舞上，仿佛对周遭的一切都漠不关心。可当沈楚月的视线扫过去时，他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在酒杯沿上点了点——那是在提醒她，贵妃的目光正落在她们这边。

沈灵犀顺着姐姐的视线望去，只见贵妃端坐主位，脸上挂着温婉的笑，眼神却像淬了冰，在她身上打了个转，又慢悠悠地移开。

“别紧张。”沈楚月低声道，“按我们说好的做。”

“嗯。”沈灵犀点头，心里却把那本破书骂了八百遍。原书里根本没写宫宴上有这么多弯弯绕，只说三皇子借故刁难了姐姐几句，怎么现在看这架势，像是要把她们姐妹生吞活剥似的？

正想着，太监唱喏传膳。一道道菜端上来，沈灵犀正盯着那盘水晶虾饺咽口水，忽然听到贵妃笑道：“灵溪年纪小，瞧着倒是嘴馋。来，把那盘虾饺给二小姐端过去。”

沈灵犀心里咯噔一下，刚想拒绝，就见萧煜突然开口：“母妃，儿臣也爱吃虾饺。”他说着，直接把那盘虾饺往自己面前一拉，夹了一个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这虾饺看着好看，味道也就那样，灵溪妹妹怕是吃不惯。”

沈灵犀：“……” 谁要你多管闲事！

贵妃的脸色僵了一瞬，随即笑道：“煜儿这孩子，还是这么贪吃。”她话锋一转，看向沈楚月，“说起来，楚月也到了该议亲的年纪，不知相爷可有中意的人选？”

这话一出，满殿的目光都聚集过来。沈楚月从容起身，屈膝行礼：“家父说，儿女婚事自有天命，不必急于一时。”

“哦？”贵妃挑眉，“可哀家听说，楚月与八皇子近日往来甚密，莫非……”

“母妃！”萧澈突然开口，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儿臣近日只是与沈大小姐探讨书法，并无其他。母妃若是关心楚月妹妹的婚事，不如问问她自己的心意。”

他一句话，既解了围，又把话题引开。沈楚月抬眸看向他，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又迅速移开，却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了然——贵妃这是想借婚事发难，把她们姐妹绑到三皇子的船上。

沈灵犀听得一头雾水，却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她看着姐姐挺直的脊背，又看了看八皇子云淡风轻的侧脸，突然抓起一个馒头，朝萧煜扔了过去：“给你！堵上你的嘴！”

萧煜反应极快地接住馒头，瞪她：“你干什么？”

“看你闲得慌！”沈灵犀冲他做了个鬼脸，“有本事我们出去比谁跑得快，输的人要把虾饺都让出来！”

“比就比！谁怕谁！”萧煜最受不得激，腾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

“胡闹！”皇帝在龙椅上沉声喝道，“宫宴之上，成何体统！”

萧煜撇撇嘴，不情不愿地坐下，却偷偷给沈灵犀递了个眼神——算你机灵。

沈灵犀回了个得意的眼神，心里松了口气。她刚才看姐姐和八皇子都被贵妃缠着，急中生智想把水搅浑，没想到这混世魔王还挺上道。

宫宴过半，沈楚月借口更衣离席。刚走到回廊，就见萧澈等在那里，手里拿着盏灯笼。

“贵妃手里有镇北侯私通外敌的信，说是从相府搜出来的。”他开门见山。

沈楚月心头一沉：“假的。”

“自然是假的。”萧澈点头，“但足以掀起风浪。她打算在宴席结束后呈给陛下。”

“那封信……”沈楚月话未说完，萧澈已接口道，“我让人去换了。”

两人相视一笑，无需多言。萧澈知道她想问什么，她也知道他早已布好了局。

“灵溪那边……”沈楚月有些担心。

“十弟会护着她。”萧澈看向大殿的方向，“那小子看着胡闹，心里有数。”

果然，大殿里，沈灵犀正被三皇子缠着问话。三皇子笑眯眯地问她丞相府近日可有异动，沈灵犀支支吾吾答不上来，急得满头大汗。

“三哥！”萧煜突然插嘴，“你总欺负小孩子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我比射箭去！”

“哦？煜儿想比？”三皇子挑眉。

“当然！”萧煜拉起沈灵犀，“灵溪妹妹也来做见证，谁输了谁罚酒三坛！”

不等三皇子反应，他已经拽着沈灵犀跑出了大殿。

跑到御花园的假山后，沈灵犀才甩开他的手：“你干嘛拉我出来？”

“不然让三哥把你问哭？”萧煜哼了一声，从怀里掏出个东西递给她，“给你。”

那是颗晶莹剔透的糖葫芦，裹着厚厚的糖衣。沈灵犀愣住：“你怎么带这个？”

“刚才路过御膳房顺手拿的。”萧煜别过脸，耳根却有些红，“看你刚才盯着虾饺的样子，估计没吃饱。”

沈灵犀看着那串糖葫芦，心里忽然暖暖的。她咬了一口，甜丝丝的味道漫开来，刚才的紧张都消散了不少。

“喂，混世魔王，谢了啊。”她小声说。

“谁要你谢。”萧煜梗着脖子，却忍不住偷偷看她吃糖葫芦的样子，嘴角悄悄勾起一抹笑意。

大殿里，贵妃发现沈灵犀和萧煜不见了，又找不到那封假信，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沈楚月端着酒杯，看着窗外的月色，唇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

萧澈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风要停了。”

沈楚月点头：“嗯，快晴了。”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勾勒出两道从容的身影。这场宫宴，终究是他们赢了。而御花园里，沈灵犀正和萧煜为了最后一颗糖葫芦抢得不可开交，清脆的笑声在夜色里回荡，为这波诡云谲的宫廷，添了几分难得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