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网刚要往医务室窗口落,一道银蓝色的光突然从城堡塔楼后窜出来,带着股凌厉的风,堪堪擦过光网边缘停下。
邓布利多抬眼,见格林德沃大衣上还沾着星点泥灰,老魔杖尖凝着层淡白的魔力——显然是刚跟人交过手。
他先没看邓布利多,目光径直扎进西里斯怀里,扫到钱询染血的衣襟时,那双眼尾总是上挑的眼睛,难得沉了沉。
“来晚了点,魔法部那群人跟疯狗似的追着我绕了三圈。”
他声音里带着点没散的戾气,从内袋摸出个雕着荆棘纹的银瓶,抛给邓布利多,“给她灌半瓶,我调的解咒剂,压黑毒比你那凤凰眼泪快三倍。”
邓布利多接住银瓶,指尖碰着瓶身还留着的体温,轻声道:“亚瑟刚才发信号,说魔法部是冲着阁楼的黑魔法波动来的。”
“我知道,刚解决掉两个探子。”格林德沃哼了声,目光落在钱询苍白的脸上,语气软了点,“这丫头天天硬扛。”
西里斯握着钱询的手紧了紧——
他早知道格林德沃是钱询的教父,此刻见对方眼底藏不住的急意,心里那点对“黑巫师”的戒备,全化成了暖意。
邓布利多拔开塞子,将药剂慢慢喂进钱询嘴里,动作轻得像怕碰碎她:“庞弗雷夫人在里面等着,我们先进去,外面就麻烦你了。”
“放心,有我在,魔法部的人别想靠近医务室三步。”格林德沃往后退了两步,老魔杖在指尖转了个圈,目光扫过西里斯,“小子,下次再让她伤成这样,别说是我教女的男朋友,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西里斯一愣,随即认真点头:“我会护好她的。”
格林德沃没再多说,转身往城堡大门方向走,走了两步又回头,扔给西里斯个小银哨:“这是我特制的,比你的凤凰哨管用,真遇到事,吹一声我比福克斯到得快。”
银哨落在西里斯掌心,还带着点余温。他低头看怀里的人,见她睫毛颤了颤,嘴角似乎轻轻抿了下,像是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邓布利多推开医务室窗户,庞弗雷夫人举着魔药就冲了过来:“天哪,怎么伤成这样!快把她放床上!”
西里斯小心翼翼地把钱询放在床上,看着庞弗雷夫人给她缠绷带、喂魔药,又回头瞥了眼窗外——
银蓝色的光正绕着城堡飞,像道屏障,把所有纷扰都挡在了外面。
他拉过椅子坐在床边,重新握住钱询的手。
钱询的手指在他掌心轻轻动了动,像是应了声。
窗外的阳光正好落在她脸上,连带着那点苍白,都染上了点暖意。
西里斯就这么握着钱询的手坐了三天。
庞弗雷夫人换了七次魔药,邓布利多每天都会来查看银瓶里的解咒剂余量,格林德沃则守在城堡外,偶尔进来时会把一支沾着晨露的白色风信子放在床头——那是钱询小时候在戈德里克山谷最喜欢摘的花。
钱询的呼吸很平稳,脸色却始终是淡得透明的白,只有喂药时唇角会无意识地抿一下,像在抗拒魔药的苦味。
西里斯总坐在床边,把她的手揣进自己掌心焐着,一遍遍地数她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数到眼睛发酸就低头,用额头蹭蹭她的手背。
“你之前说要去吃麻瓜的草莓蛋糕,我问过霍格莫德那家店了,老板说等你醒了可以给你做双份。”
“你教父昨天又跟我抢椅子,说我坐姿太难看会吵到你,其实是他自己想守着你。”
“福克斯昨天掉了根羽毛在你枕头底下,我收起来了,等你醒了给你做书签。”
他说得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只有提到“等你醒了”这几个字时,声音才会发紧。
医务室的钟表走了三天,秒针的声音在寂静里敲得人心慌。
庞弗雷夫人换了第七瓶魔药,银瓶里的液体滴进钱询嘴里时,她喉结动都没动,最后全顺着嘴角流进衣领,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印子。西里斯坐在床边,手指一直握着她的手——从最初还有点温度,到后来慢慢凉下去,像揣着块浸了水的冰。
格林德沃每天都来,来时总带着块牛奶糖,放在钱询枕头边。第一天糖纸还亮闪闪的,第三天糖块就化了半边,黏在枕套上,像道没干的泪痕。他不怎么说话,就站在窗边盯着城堡外的禁林,老魔杖尖的银蓝光晕忽明忽暗,连带着他眼底的戾气都沉了下去,只剩点空落落的慌。
邓布利多试过所有办法,凤凰眼泪、独角兽血、甚至翻出了珍藏的愈合药剂,可钱询身上的黑毒像扎了根,凤凰泪落在伤口上时,金光只亮了一瞬就灭了,连带着她胸口的起伏都弱了半分。第四天早上,庞弗雷夫人给她换绷带时,手突然顿住,回头看邓布利多的眼神里,带着西里斯从没见过的慌。
“体温……降得太快了。”她声音发颤,指尖碰了碰钱询的颈动脉,随即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邓布利多教授,她的脉搏……”
西里斯猛地站起来,膝盖撞在床腿上发出闷响,他扑到床边,把耳朵贴在钱询胸口——没有心跳声,只有一片死寂,连带着她发间的草药香,都慢慢淡了下去。
格林德沃走过来,伸手碰了碰钱询的脸颊,那点温度像错觉似的,一触就没了。他手里的牛奶糖“啪”地掉在地上,糖纸裂开,碎糖渣撒了一地。他没捡,只是盯着钱询苍白的脸,尾音里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抖:“丫头,别装了,你不是说要跟我学黑魔法防御术吗?我还没教你呢……”
没人应他。钱询的睫毛安安静静地垂着,眼尾那点泪痕早就干了,只剩点浅浅的印子,像没哭完的委屈。
邓布利多拿起钱询枕头边的小银哨——是格林德沃给她的那个,哨身上还刻着小小的荆棘纹。他摩挲着哨子,声音轻得像怕吵醒她:“她体内的黑毒已经侵进心脏了,钻心咒的伤太深,就算凤凰泪也压不住……”
西里斯没听进去,他伸手把钱询额前的碎发捋到耳后,动作轻得像碰易碎的玻璃。他想起伦敦街头她举着冰淇淋笑的样子,想起她指尖勾住自己衣摆的力道,想起她说“西里斯,咱们去买最甜的糖”时,眼里的光比太阳还亮。
可现在,那束光灭了。
他把脸埋在钱询颈窝,终于忍不住发抖,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不是说好了去吃麻瓜甜品店吗?你怎么说话不算数……”
格林德沃转身走出医务室,走到门口时,他抬手抹了把脸,老魔杖在掌心攥得死紧,指节泛白。城堡外的风卷着落叶飘进来,吹起他大衣的下摆,也吹走了钱询枕头边最后一点草药香。
庞弗雷夫人把那瓶没喂完的解咒剂收起来,银瓶上的荆棘纹在阳光下闪了闪,像道没愈合的疤。邓布利多看着床上的人,慢慢合上眼——福克斯落在他肩头,金红色的羽毛蹭了蹭他的脸颊,却没像往常那样落下眼泪。
医务室的钟表还在走,秒针敲在空气里,空荡荡的,像谁在无声地哭。西里斯握着钱询的手,一直没松,直到她的手指彻底凉透,直到窗外的阳光落下去,把整个房间都染成了灰扑扑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