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沉重的库房门被打开,一股更加浓郁复杂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里面没有灯火,黑暗隆咚,如同巨兽的口.
侍卫举着火把小心翼翼进入,很快,捧出来一个一尺见方的紫檀木匣.
匣子做工精巧,雕刻着南境风格的繁复花纹,但一角果然有一道不甚起眼的裂纹.
祁书婳立刻上前,没有用手直接触碰,而是隔着丝帕,仔细检查那道裂纹,又凑近闻了闻.
祁书婳.“裂纹边缘...有被强行撬动又试图掩饰的痕迹。”
她沉声道,然后她的鼻翼微微翕动,脸色微变.
祁书婳.“裂纹内部...残留的气味...”
祁书婳.“与那无忧散极其相似,但...更纯粹,更霸道!”
她猛地抬头看向宿泱.
祁书婳.“殿下,恐怕...那致命的毒雾,就是源自此匣!”
祁书婳.“有人提前知道这里面不是安神香。”
祁书婳.“而是极度危险的迷幻毒雾,利用裂缝,将其释放了出来!”
张凌赫“知道?谁会知道?”
张凌赫挑眉.
张凌赫“南境进贡的人?”
张凌赫“接收的太监?还是...能接触到贡品清单和库藏记录的人?”
问题再次指向了内部.
宿泱脸色阴沉得可怕.
皇宫大内,竟然被渗透得如同筛子!
就在这时,另一个查看旧档的心腹侍女发出一声低呼,她拿着一本更古旧的册子,手指着某一页.
沈昭“殿下!您看这个!”
沈昭“十年前...前朝末帝时期,也曾有過一桩类似奇案!”
沈昭“一名失宠妃嫔在冷宫中含笑而终,死状安详,身边发现一个类似的有裂缝的香囊...”
沈昭“当时记录,疑似与一个被称为三眼会的前朝隐秘组织有关...”
沈昭“那香囊上,似乎也有...蛇形标记!”
三眼会!蛇形标记!
这两个词如同惊雷,再次劈中沈知微!
她脖颈间的铜钱猛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痛得她眼前一黑,几乎晕厥!
妹妹!汇通天下!果然是同一个组织!
他们竟然从前朝就一直存在?!
他们的手,早就伸进了皇宫大内?!
宿泱.“三眼会...”
宿泱缓缓重复着这个名字,目光幽深如寒潭.
宿泱.“本宫...似乎也在某些尘封的密档中,见过这个名字。”
宿泱.“据说与前朝覆灭,以及...天倾之乱的某些隐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所有的线索,仿佛在这一刻,被一根名为三眼会的黑线,猛地串连了起来!
从江南商战的血案,到皇宫夜宴的毒杀,再到珍异库前的微笑尸体...
背后似乎都有这个幽灵般组织的阴影!
张凌赫手腕间的刺痛再次袭来,他闷哼一声,脸色发白.
张凌赫“三眼会...我好像..在家族最机密的卷宗里...也瞥见过这个名字...”
张凌赫“据说他们信奉某种...非神非魔的古老存在,追求极致的混乱和...蜕变...”
就在众人被这惊人的发现震住之时,一直远远站着的宋听禾,忽然又发出一声压抑的惊呼!
她指着库房漆黑的深处,声音带着极致的恐惧.
宋听禾.“琴...琴弦又...又响了!”
宋听禾.“这次...更清楚!”
宋听禾.“那阴寒的感觉...不是从外面来的...是...是从那库房里面!”
宋听禾.“它...它一直就在里面!刚才...刚才好像被惊动了!”
库房里面有东西?!
所有人脸色骤变,猛地看向那黑洞洞的库房大门!
火把的光影摇曳,只能照亮门口一小片区域,深处是无尽的黑暗,仿佛藏着能吞噬一切的怪物!
宿泱的心腹侍卫立刻刀剑出鞘,紧张地将宿泱护在中间,对准库房深处.
祁书婳提起她那盏青白孤灯,冷冽的光线试图刺破黑暗.
却只能照见近处堆积如山的各种奇形怪状的箱笼和蒙尘的器物,更深处依旧一片混沌.
宿泱.“里面...有什么?”
宿泱的声音依旧冷静,但握紧的拳头泄露了她的紧绷.
宋听禾.“不知道...”
宋听禾吓得几乎哭出来.
宋听禾.“但忘机很害怕,那东西...很阴冷很...古老...”
张凌赫腕间的刺痛越来越强烈,他低声道.
宋听禾.“我这边...感觉也很不好...里面的东西...恐怕不是善茬...”
沈知微强忍着灼痛和恐惧,冰心算运转到极致,试图感知库房内的能量流动.
但只能感到一片混乱和...一种令人心悸的、深沉的死寂与冰冷.
就在这极度紧张的对峙时刻,一声极其轻微、仿佛枯枝断裂的声响,从库房深处的黑暗中传来.
紧接着,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缓慢地、拖沓地移动...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火把的光芒边缘,似乎有什么东西的影子晃动了一下...
那东西...要出来了!
库房深处那窸窣的拖沓声和晃动的阴影,如同无形的手扼住了所有人的喉咙!
火把的光晕在黑暗中剧烈摇曳,将恐惧无限放大.
侍卫们刀剑齐出,寒光凛冽,死死对准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呼吸粗重.
祁书婳提起青白孤灯,冷光试图刺破混沌,却只照亮飞舞的尘埃.
张凌赫指间淬毒细针已蓄势待发,腕间刺痛警告着未知的危险.
宋听禾抱着焦尾琴,瑟瑟发抖,几乎要蜷缩起来.
宿泱被心腹护在中心,脸色冰寒,眼神锐利如鹰隼,紧盯着声响传来的方向.
沈知微强忍脖颈间铜钱灼魂的剧痛和那股源自黑暗的、令人心悸的阴寒压迫.
冰心算催至极限,试图从那混乱的声息中捕捉规律,那窸窣声停了.
阴影也凝固在光明与黑暗的交界处,不再晃动.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下来,只有火把燃烧的噼啪声和众人狂乱的心跳.
突然!
一声极其微弱、带着委屈和惊恐的猫叫,从黑暗里传了出来.
紧接着,一只瘦骨嶙峋、脏兮兮的黑猫,瘸着一条后腿,踉踉跄跄地从一堆蒙尘的箱笼后面钻了出来.
碧绿的猫眼在火光下充满了恐惧,警惕地看着外面这群如临大敌的人类.
它身上沾满了灰尘和蛛网,显然是在这库房里迷失了不知多久的住户.
所有人都愣住了.
紧绷的弦瞬间松开,带来的不是轻松,而是一种荒诞的无力感.
搞出这么大动静,让他们严阵以待的,就是这只野猫?
张凌赫第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虽然立刻用扇子掩住,但肩膀还是抖个不停.
张凌赫“哎哟喂...吓死公子我了...”
张凌赫“搞了半天是只猫大爷...”
他腕间的刺痛感也莫名减轻了不少,侍卫们也面面相觑,缓缓收回了刀剑,脸上表情哭笑不得.
宿泱紧绷的脸色稍缓,但眼底的凝重并未散去.
一只猫...或许能解释声响.
但宋听禾琴弦感应的阴寒,张凌赫血脉的警示,又是什么?
祁书婳提着灯,走近那只惊恐的黑猫,仔细看了看它瘸着的后腿和周围的地面,干涩道.
祁书婳.“它的腿是被掉落的小件器物砸伤的。”
祁书婳.“附近有翻倒的箱子和散落的东西...”
祁书婳.“它刚才可能是在挣扎逃跑,弄出了声响。”
似乎合情合理.
但沈知微却皱紧了眉头.
冰心算反馈的结果依旧混乱,铜钱的灼痛也并未因危险的'解除'而减轻半分.
不对...一定还有什么不对...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