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放学的铃声拖得长长的，沫卿抱着刚从图书馆借的物理竞赛题，和林薇并肩往校门口走。林薇正念叨着周末新上映的电影，她点头应着，目光却不由自主往街角飘——上周贺执就是在那棵老梧桐下，把写满演算步骤的草稿纸揉成一团扔了，被她捡起时，他耳尖红得像落了片晚霞。
刚拐过校门口的岔路，一阵急促的争执声突然刺破喧闹。
“贺执，你他妈少管闲事！”
“那女生的书被你们抢了，还有理？”
是贺执的声音。沫卿心里猛地一沉，几乎是下意识拽着林薇往声音处跑，书包带滑到胳膊上都没察觉：“去看看！”
转过街角，眼前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三个染着黄毛的男生正围着贺执，其中一个手里还攥着本皱巴巴的练习册，封皮上印着高二的数学公式——看那样子，是刚从哪个女生手里抢来的。贺执背对着她，校服外套的拉链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里面黑色T恤的领口，他攥着拳头站在那儿，肩膀绷得很紧，像是在硬撑。
“多管闲事是吧？”最前面的黄毛啐了口，抬脚就往贺执腿上踹，“上次就跟你说过，少他妈挡我们的路！”
贺执踉跄了一下，膝盖磕在路边的台阶上，却没退。他猛地抬起头，眼神狠戾，攥着拳头就往黄毛脸上砸：“把书还她！”
场面瞬间乱了。另外两个男生立刻围上去，拳头雨点似的落在贺执背上、胳膊上，闷响听得人心里发紧。沫卿吓得攥紧了怀里的竞赛题，刚想喊“老师来了”，就见贺执侧身躲开一拳，反手抓住一个男生的胳膊，狠狠往旁边一甩——他动作快得很，根本不像平时在班里那副散漫的样子。
可对方人多，他后背还是结结实实挨了一下，踉跄着撞在墙上，闷哼了一声。
“快跑！有老师过来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三个黄毛男生见状，骂骂咧咧地把练习册往地上一扔，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巷口。
巷子里瞬间安静下来，只剩贺执靠在墙上喘气。他低着头，额前的碎发被汗打湿，贴在脸上，校服后背沾了片灰，胳膊上还蹭破了块皮，渗着血丝，看着格外扎眼。
那个被抢书的女生早吓得躲在远处，这时才敢跑过来捡书，小声说了句“谢谢”，就匆匆跑了。
沫卿站在原地，心脏还在砰砰跳。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拉着林薇走过去，声音有点发颤：“贺执，你……”
贺执闻声抬头，看见是她，愣了一下，眼里的狠戾瞬间褪去，换上了点不自在。他下意识往身后藏了藏胳膊，扯了扯嘴角：“没事。”
“都流血了还没事。”沫卿皱起眉，走近了些，才看清他胳膊上的擦伤——不算深，却很长一道，血珠正慢慢往外渗。她突然想起自己书包里常备着创可贴，还有早上妹妹塞给她的棒棒糖，说是“考试顺利糖”。
她没多想，从书包里翻出创可贴，又摸出颗橘子味的棒棒糖，递到他面前：“这个，先擦擦。还有……这个给你。”
贺执看着她手里的创可贴和棒棒糖，愣了很久，像是没反应过来。阳光斜斜落在他脸上，把他眼里的错愕照得清清楚楚。他迟疑了一下，才伸手接过来，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手指，两人都像被烫到似的缩了缩。
“谢了。”他低声说，声音有点哑。
“不用。”沫卿摇摇头，看着他笨拙地撕开创可贴，往胳膊上贴——大概是扯到了伤口，他皱了下眉，动作顿了顿。
她没忍住，伸手帮他把创可贴抚平，指尖碰到他胳膊时，他瑟缩了一下，却没躲开。
“你刚才……很厉害。”沫卿小声说，想起他刚才打架的样子，心里有点异样。
贺执的脸突然红了，别过头去，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含混地说：“没什么，他们抢女生东西，活该。”
橘子味的甜香悄悄散开，冲淡了巷子里的尘土味。林薇在旁边偷偷拉了拉沫卿的袖子，冲她挤了挤眼睛。
沫卿看着贺执靠在墙上，含着棒棒糖，耳朵尖又红了的样子，突然觉得，他好像也不是那么难靠近。之前那道隔着的墙，好像被这道擦伤、这颗糖，悄悄烫出了个小窟窿，漏出点软乎乎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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