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余温

周一踏进教室时，沫卿总觉得贺执的座位有些不一样。直到放下书包，才看见桌沿放着个透明塑料袋，里面装着片创可贴——和上周她给他的那款一样，只是换了薄荷味，袋口还压着颗橘子糖，糖纸皱巴巴的，像是在口袋里揣了很久。

贺执刚从外面进来，校服拉链拉得整整齐齐，胳膊上的擦伤被长袖遮着，只露出点创可贴的边角。他把书包往桌洞里塞时，瞥见塑料袋，耳根几不可见地红了，含糊道：“上周那个……谢了。这个给你，备用。”

沫卿拿起创可贴，指尖碰着袋壁，还带着点体温。她想起上周巷子里他笨拙贴创可贴的样子，忍不住弯了弯嘴角：“我书包里有，这个你留着吧。”

“你拿着。”他却把袋子往她这边推了推，眼神飘向窗外，“你不是总说我毛躁吗？万一你也蹭着了呢。”

话没说完，他自己先顿住了，像是没想到会说这么多。教室里晨读声渐起，阳光落在他发梢，镀着层浅金，之前那点疏离的冷意，好像被这袋创可贴烘得淡了。

课间收作业时，沫卿的笔突然滚到贺执脚边。他弯腰去捡，动作比上次递橡皮时轻了许多，递回来时指尖擦过她的手背，两人都顿了下，又飞快移开视线。

“对了，”他突然开口，从桌洞里摸出本练习册，“上周那道复合场题，我想了另一种解法，你看看行不行。”

练习册封皮还是皱的，但里面的演算步骤写得极清，辅助线用虚线标得明明白白，旁边还画了个小小的示意图。沫卿翻到那道题，发现他用了动量定理，比她用的能量守恒更简洁，只是最后一步少算了个系数。

“这里错了。”她拿起笔，在草稿纸上写下正确公式，“不过思路比我好，更省步骤。”

贺执凑过来看时，肩膀偶尔碰到她的胳膊，他没像以前那样立刻挪开，只是睫毛颤了颤，低声问：“真的？那我再改改。”

放学铃响时，林薇拽着沫卿往校门口走，路过宣传栏时，却看见贺执站在公告栏前，正盯着物理竞赛的海报看。他看得认真，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胳膊上的创可贴，直到听见脚步声，才猛地回头，像被抓包似的往后退了半步。

“你也看这个？”沫卿停下脚步。

他眼神闪烁了下，硬邦邦道：“随便看看。”

“我打算报。”沫卿看着他，“你物理那么好，一起？”

贺执的喉结动了动，没立刻回答。风卷起他校服下摆，露出里面T恤上的小火箭图案，和那天阳光下的样子重叠。过了会儿，他才含糊应了声：“……再说吧。”

走到街角梧桐树下，沫卿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摸出颗柠檬糖递过去：“这个给你，比橘子糖酸点，醒神。”

贺执接过来，指尖捏着糖纸转了转，没立刻剥开，只是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

沫卿回头时，看见他还站在树下，阳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手里的糖在光下泛着微光。她突然觉得，上周巷子里的那点余温，好像没散，反而顺着这颗糖、这道题，悄悄漫进了寻常日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