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收假的周一早晨,A班的氛围比往常躁了三分。刚过七点半,教室里就飘着笔尖划纸的“沙沙”声,混着翻书的哗啦响,连窗外的梧桐叶落在地上,都显得格外安静。
沫卿抱着一摞英语作业本站在讲台上,眉头皱得很紧。她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兼着英语、物理两门课代表,每逢收假收作业,都是她最忙的时候。可今天眼看早自习铃要响了,讲台上的作业摞得稀稀拉拉——英语本差了近二十本,物理练习册更是只收上来一半。
“还有谁没交英语作业?”她清了清嗓子,声音带着点急,“老师第一节就要查,没交的赶紧拿上来。”
底下没人应声,只有更多人把头埋得更低,笔尖戳在纸上的力道都重了些。沫卿扫了眼教室,后排几个男生正围着一张桌子,有人用胳膊肘撞着同桌:“快点抄,最后一页借我看看!”还有人把作业本垫在课本底下,假装翻书,手指却在偷偷补填日期。
她心里更沉了。国庆七天假,老师布置的作业不算少,可总有同学抱着“最后一天补完”的心思,结果拖到收假前一晚,要么没写完,要么干脆忘了。以前她催几次,大家总会陆陆续续交上来,可今天不知怎么,连平时还算听话的几个女生,都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沫卿,物理作业也差好多。”物理课代表从外面跑进来,手里捏着张名单,“张婷她们说忘带了,还有几个男生说没写完,让再宽限半小时。”
“半小时?老师第一节就来啊。”沫卿叹了口气,走下讲台,想去催催后排那几个男生。刚走到过道,就看见林薇正对着一本数学练习册发愁,见她过来,苦着脸小声说:“我弟昨天把我物理练习册拿去画画了,我刚补到第三页,肯定交不上了……”
沫卿愣了愣,刚想安慰她,前排突然传来“咚”的一声——有人把笔摔在桌上,语气烦躁:“抄不完了!这破英语作文怎么写啊!”
这话像颗石子投进水里,立刻有人附和:“就是,老师布置那么多,根本写不完!”“要不跟课代表说一声,下午再交呗?”
一时间,教室里抱怨声此起彼伏,原本偷偷补作业的人,反而更理直气壮了些。沫卿站在过道中间,看着乱哄哄的教室,心里又急又无奈。她知道大家可能真的没写完,可作业是老师要查的,她作为课代表,总不能替大家担着。
“别吵了。”她提高声音,“没写完的抓紧补,能交多少交多少,实在交不上的,自己去跟老师说,别在这儿耽误时间。”
可没人听她的。后排一个男生甚至冲她笑了笑:“沫卿,你就通融一下呗,都是同学,你跟老师说一声,就说大家都忘带了,下午一定交。”
“就是,你是学习委员,老师肯定听你的。”
沫卿的脸有点红,不是羞的,是气的。她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硬的咳嗽。
回头一看,贺执不知什么时候醒了。他原本趴在桌上,大概是被教室里的吵闹声吵得睡不着,抬起头,头发睡得有些凌乱,眼神扫过乱糟糟的教室,眉头皱得很紧。
他没说话,只是从桌洞里摸出自己的英语本和物理练习册,往讲台上一放——动作很轻,却让教室里的吵闹声顿了顿。
沫卿愣了愣,没想到他会主动交作业。她知道贺执虽然以前爱装学渣, but 转来A班后,作业倒是从没落下过,哪怕有时写得潦草,也总会按时交。
可这一下,并没让其他人动起来。刚才那个起哄的男生甚至嗤笑一声:“哟,贺执,你这么积极干嘛?想讨好课代表啊?”
贺执没理他,只是看着沫卿。她正站在过道里,手里捏着名单,指尖都快捏皱了,眼圈有点红,大概是急的。他想起国庆假期在奶茶店,她低头点单时,睫毛轻轻颤着的样子,又看了看眼前这群起哄的人,心里莫名有点烦。
他突然站起身,椅子腿在地上“吱呀”响了一声,格外刺耳。
“都吵什么?”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说不出的威慑力,“作业没交的,赶紧拿上来。”
教室里瞬间安静了。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沫卿。
那个刚才起哄的男生愣了愣,笑着说:“贺执,你管这闲事干嘛?又不是你的事。”
贺执没看他,只是走到讲台上,拿起沫卿手里的名单,扫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目光冷冷地扫过全班:“我再说一遍,作业,现在就交。”
他的眼神很沉,和平常趴在桌上睡觉的散漫样子完全不同,倒有点像国庆假期在巷子里替女生抢书时的狠劲。后排几个男生对视一眼,没人敢再说话。
贺执以前在七班时,虽然不爱学习,却没人敢惹他。据说有次校外几个混混来学校门口堵人,他上去一拳就把人打趴下了,从那以后,“校霸”的名声就传开了。后来转来A班,他没再惹过事,大家渐渐忘了他以前的样子,可此刻他一沉脸,那股子不好惹的气场,又回来了。
“我……我交。”前排一个女生突然站起来,拿着作业本往讲台上跑。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刚才还在起哄的男生,也磨磨蹭蹭地从桌洞里摸出作业本,低着头递了上来。
不到两分钟,讲台上的作业就堆得高高的。刚才说“忘带了”的张婷,也从书包里翻出练习册,红着脸交了上来;林薇也赶紧把补了一半的物理练习册递过去,小声说:“我就差最后一页了,等下课间补完再给你。”
沫卿看着突然堆起来的作业,又看了看站在讲台上的贺执,心里又惊又疑。他为什么要帮她?
贺执把名单递给她,没说话,只是转身想回座位。路过那个刚才起哄的男生身边时,脚步顿了顿,低声说:“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起哄,就自己去跟老师说作业没交。”
男生吓得缩了缩脖子,没敢吭声。
早自习铃响的时候,作业已经收得差不多了。沫卿站在讲台上,把作业分门别类放好,心里乱糟糟的。她看向贺执,他已经重新趴在桌上,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是这次没把头埋在胳膊里,侧脸露在外面,耳根有点红。
课间,沫卿抱着作业本去办公室,路过贺执座位时,停下脚步,小声说:“刚才……谢谢你。”
贺执没抬头,声音闷闷的:“不用。”
“可是……”沫卿还想说些什么。
“我只是看不惯他们欺负人。”他突然打断她,声音低了点,“跟你没关系。”
说完,他就把头转了过去,假装继续睡觉。
沫卿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有点暖,又有点好笑。她知道他是嘴硬。
她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走,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她想起刚才他站在讲台上,皱着眉让大家交作业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以前总爱装散漫的男生,好像也没那么难靠近。
也许,所谓的“校霸”,也不是那么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