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自习的空气里飘着粉笔灰的味道，沫卿数着课本上的宋体字，余光总忍不住往斜前方瞟。贺执的书包放在桌角，拉链没拉严，露出半截红色的包装袋——是番茄味薯片的颜色。
她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笔尖在“之乎者也”的夹缝里戳出个小洞。昨天挂视频前的对话像颗泡在温水里的糖，慢慢化在舌尖：“番茄味的，管够。”
“沫卿，借块橡皮。”张琪琪的胳膊肘撞了撞她的桌沿，眼神往贺执那边溜了溜，“看什么呢？魂都飞了。”
沫卿慌忙低下头，把橡皮递过去时，听见林薇在后面用尺子敲桌子：“魏延迟你别踢我椅子！薯片呢？我的草莓味呢？”
“在贺执书包里，”魏延迟的声音压得很低，“他说先放他那儿，免得被你上课偷吃。”
林薇“切”了一声，却没再说话。沫卿的指尖在课本上划来划去，忽然感觉有人碰了碰她的后背。她猛地回头，正对上贺执今转过来的脸，他的睫毛很长，在晨光里投下浅浅的阴影。
“给你。”他的手从桌底伸过来，掌心躺着包番茄味薯片，包装袋上还沾着点指纹，像是被人攥了很久。
薯片袋有点凉，贴着她的掌心慢慢升温。沫卿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指腹，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来，把薯片往桌洞里塞时，听见他用气声说：“藏好，别被老师看见。”
她点点头，指尖勾着包装袋的边角，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全班的朗读声。桌洞里的薯片袋鼓鼓囊囊的，透过薄薄的塑料，能摸到里面薯片的形状，一片一片，像叠起来的小太阳。
课间操的音乐响起时，林薇拽着她往操场跑，路过贺执座位时，故意撞了下他的胳膊：“行啊贺执，居然记得沫卿爱吃番茄味。”
贺执弯腰系鞋带的动作顿了顿，耳尖红得像被晒过的番茄：“顺路买的。”
“顺路能买到学校小卖部断货三天的番茄味？”魏延迟突然从后面冒出来，胳膊搭在贺执今肩上，“我昨晚亲眼看见他跑了三家超市——”
“魏延迟！”贺执猛地站起来，手里的跳绳“啪”地抽在他胳膊上，“跑圈去！”
魏延迟笑着躲开，跑了两步又回头喊：“林薇！你的草莓薯片我放你桌洞里了！”
林薇的脸瞬间红了，拽着沫卿加快脚步，声音却忍不住往上扬：“谁要他的草莓薯片！”
操场的塑胶跑道被晒得发烫，广播里的口令声震得人耳朵发疼。沫卿跟着队伍左右转时，总感觉有视线落在背上，像晒过的薯片袋，带着点暖烘烘的温度。
自由活动时，张琪琪拉着她去看男生打球，魏延迟正抱着球往篮筐冲，贺执站在三分线外，白色校服被风掀起个角。“你看贺执，”张琪琪戳了戳她的胳膊，“刚才投进了还往咱们这边看呢。”
沫卿的脸突然发烫，刚想转身，就看见篮球直直地朝这边飞过来。她吓得闭上眼，却听见“啪”的一声，再睁开时，贺执今正站在她面前，手里攥着那颗篮球，胸口微微起伏。
“没事吧？”他的声音有点喘，额前的碎发被汗浸湿，贴在皮肤上。
“没事。”沫卿摇摇头，看见他校服口袋里露出的薯片包装袋角，突然想起桌洞里那包番茄味的，“你……”
“魏延迟乱扔球。”贺执皱着眉往球场那边看，魏延迟正冲他做鬼脸，“薯片吃了吗？”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桌洞里的那包。“还没。”
“下课吃，”他把篮球往地上拍了拍，声音放轻了点，“番茄味的要脆着吃才香。”
上课铃响时，沫卿跟着人群往教学楼走，手插在口袋里，指尖摸着桌洞里的薯片袋。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贺执的影子走在她前面，偶尔被台阶绊得晃一下，像只笨拙的大男孩。
晚自习前，沫卿终于拆开了那包薯片。番茄味的粉末沾在指尖，咸甜的味道漫开时，她忽然看见贺执今的座位空着。林薇凑过来抢了片塞进嘴里：“他被老师叫去办公室了，好像是数学作业错得太离谱。”
“哦。”沫卿捏着薯片的手指紧了紧，看见包装内侧印着行小字：“分享装，适合两人分食。”
她把薯片往贺执今的桌洞里塞了一半，刚塞进去，就看见他从走廊那头走过来。夕阳的光落在他身上，把白校服染成了暖黄色，他的嘴角带着点无奈的笑，看见桌洞里露出的薯片角时，脚步顿了顿。
“给你的。”沫卿低下头，假装整理课本，听见他拉开椅子坐下的声音。
“谢了。”贺执的声音很轻，薯片袋被打开时发出清脆的响声，“番茄味的，确实挺香。”
窗外的晚霞红得像番茄，沫卿咬着薯片，听着身边传来的咀嚼声，突然觉得，有些味道和有些瞬间一样，要两个人分着尝，才更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