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璃月港，薄雾像被揉碎的纱，裹着玉京台的飞檐斗拱，连火把的光都被滤得柔和。
荧贴着墙根阴影前行，黑色假发边缘蹭得额头发痒，细密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滑——胡桃坚持要从“意想不到的方向潜入”，此刻八成在某个排水管里跟老鼠较劲，哪有半分“听指挥”的样子。
西侧偏门的千岩军站得笔直，铠甲在火光里泛着冷光，枪尖斜指地面，连呼吸都透着肃穆。
荧刚摸出凝光的纸条，头顶就传来轻响：“这边。”
抬头时，高墙上一扇暗窗正悄然展开，与青灰墙面几乎融为一体，垂下的绳梯像根绷直的蛛丝。
窗边立着个戴半边面具的女子，银白发丝垂在面具旁，正是璃月律法咨询师烟绯——上次在图书馆，她还笑着说“璃月的规矩，比蒙德的风车叶片还多”。
荧手脚并用地攀上绳梯，掌心被麻绳磨得发疼。
刚翻进窗口，绳梯就被迅速收起，暗窗“咔嗒”合拢，连一丝光都没漏出去。
烟绯比了个噤声手势，指尖划过密道墙壁——镶嵌的菱形矿石突然亮起，淡蓝光芒在狭窄通道里铺出条路，像撒了把碎星。
“天权大人等您多时了。”烟绯的声音轻得像雾，“但得提前说，今晚的会面，从不存在。”
密道蜿蜒向上，尽头是扇雕花木门。烟绯叩门的节奏很特别：三下轻响，停顿，再两下重叩。
门内传来凝光慵懒的声线，裹着丝绸般的柔滑：“进来。”
门后的房间出乎意料地简朴——红木书桌泛着包浆，书架上码着整齐的古籍，茶具旁放着半块没吃完的杏仁豆腐。
唯一彰显身份的，是墙上那幅占了整面墙的璃月地图，密密麻麻的红、蓝、黑标记像织了张网，连地下管道的细枝末节都标得清清楚楚。
凝光背对着门，雪白长发如瀑布般垂落，烛光落在发梢，泛着珍珠般的光泽。
她转过身时，手中玉骨折扇轻点桌面，扇面上的墨竹在光里晃了晃：“荧小姐，欢迎。”
烟绯躬身退出，房门关闭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荧坐在指定的椅子上，脊柱绷得笔直，连呼吸都放轻了——凝光的琥珀色眼睛太锐利，像能穿透她藏在假发下的所有心思。
“首先，得称赞你的勇气。”凝光的扇子“啪”地展开，遮住下半张脸，只露出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独自赴约，没带武器，甚至没告诉那位...爱闯祸的往生堂堂主具体位置。”
荧的指尖瞬间发冷：“您怎么知道胡桃？”
“胡堂主此刻正在东侧排水管里爬行。”凝光眼中闪过丝玩味，“她选的路通厨房，不是我的密室。”
荧咬住下唇，心里把胡桃骂了千百遍——说好的“专业潜入”，怎么又跑去蹭吃的？
“不必担心。”凝光合上扇子，指节轻轻敲击桌面，“我的人会‘偶然’发现她，再‘礼貌’地请出去。现在...”
她突然倾身向前，扇骨挑起荧的假发，“该看看你的真面目了。”
黑色假发滑落，金发如瀑般倾泻而下。
更糟的是，烛光下，发梢的金色光晕无所遁形，一直蔓延到耳际，比昨晚在不卜庐时更亮，像裹了层碎金。
凝光的目光在她头发上停留片刻，红唇微扬：“岩之心室的影响，比我想的更深。”
“您监视我们？”荧握紧拳头，指节泛白。
“璃月的事，从逃不过天权星的眼睛。”凝光靠回椅背，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尤其是当往生堂客卿，带着位‘能与源初之心共鸣’的访客，深入层岩巨渊时。”
荧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跟凝光硬碰硬没有胜算，不如先弄清她的目的。“您想要什么？”
“直接，我喜欢。”凝光从抽屉取出卷图纸，在桌上展开。
荧凑近一看，倒吸口冷气——图纸上的红点排列成六芒星阵，中央嵌着把剑，与她骨片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古代封印阵。”凝光的声音突然严肃，“两千年前，岩王帝君用来镇压深渊叛徒的阵法。现在，深渊教团在破坏这些封印点。”
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他们...在找源初之心？”
“或者说，岩之心。”凝光的扇子轻摇，“它藏着创世契约之力，能重塑规则。而教团的行动，半年前突然变激进了——差不多是你哥哥失踪的时间。”
荧猛地站起来，椅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声响：“您知道空的消息？”
“只知道片段。”凝光的语气平静，“线人传回消息，一个金发少年在深渊边境昏迷，被黑袍人带走...之后就没了音讯。”
荧的指甲掐进掌心，疼得她清醒了些。空还活着！这个认知像团火，烧得她心口发烫。
“我能帮你找哥哥。”凝光的话像条毒蛇，悄无声息地缠上来，“但你得帮我做件事。”
“什么事？”
“用你的能力。”凝光的目光落在她泛光的发梢，“教团在地下建了网络，我的密探进不去。但你能感知深渊能量，对吗？”
荧犹豫了——骨片已经留在岩之心室，她的能力还剩多少？可一想到空，她又咬了咬牙：“我需要考虑。”
“时间不等人。”凝光取出个小巧的沙漏，倒置的瞬间，银沙簌簌流下，“教团已经激活了五个封印点，最后一个被破坏时，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沙粒流得很快，像在倒计时。荧盯着沙漏，突然开口：“我有条件——胡桃要跟我一起。她熟悉地下结构。”
凝光挑眉：“那位往生堂堂主？有趣。”她略一思索，“可以，但仅限探索，往生堂与七星的关系得保持距离。”
荧刚要点头，突然一阵眩晕袭来。
眼前的烛光分裂成无数光点，耳中响起尖锐的蜂鸣，她扶住桌沿，却发现自己的手正在变得半透明！
“能量适应的副作用。”凝光冷静地观察着，“你的身体在融合两界能量，过程不会舒服。”
荧咬牙抵抗着撕裂般的痛楚，视野边缘泛起金色光斑。
下一秒，墙壁仿佛变得透明——她竟“看”到了走廊上的侍卫，甚至更远处，胡桃正蹲在厨房偷吃桂花糕！
“胡桃...”她脱口而出，声音里满是震惊。
“能力觉醒初期常失控。”凝光递来杯淡绿色的茶，“喝了，能暂时稳定能量。”
荧接过茶杯，苦涩的药香扑面而来。茶水入喉，一股清凉瞬间扩散到全身，撕裂感渐渐消退。“这是什么？”
“加了特殊成分的安神茶。”凝光意味深长地说，“够支撑你完成第一次探查。”
荧懂了她的意思——这是控制，也是筹码。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将茶一饮而尽。
“明智。”凝光取出个卷轴，“明晚子时，旧码头见。这是第一处探查点的地图。”
荧接过卷轴，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烟绯的阻拦声混着胡桃的叫嚷：“闪开！我闻到我家客卿的相好在这！”
门被猛地推开，胡桃气势汹汹地冲进来，梅花瞳在烛光下亮得像星星。她身后，烟绯无奈地摊着手：“我拦不住。”
“啊哈！”胡桃叉着腰，目光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就知道你们在密谋！”她突然凑到荧面前，鼻子差点贴上来，“你的金化更严重了！还有股怪药味...”
“胡堂主，擅闯玉京台是重罪。”凝光的语气冷了些。
“少来！”胡桃满不在乎，“往生堂处理过三位‘意外猝死’的官员，你们的秘密比耗子还多。”
凝光眼中闪过丝危险，却很快笑了：“既然如此，不如开诚布公？荧小姐已经同意协助调查，你作为搭档，也在计划内。”
胡桃转头瞪着荧，见她点头，夸张地叹气：“新人就是好骗！凝光最会用蜂蜜裹砒霜...”
“胡桃！”荧急忙制止。
凝光却不恼，从书架上取下本泛黄的古籍，翻到某一页：“往生秘典残页，上面写着‘金发染辉，足不沾尘，此乃守望者血脉觉醒之兆’。”
她看向荧，“你的症状在恶化，我或许是唯一能帮你的人。”
“够了。”胡桃突然挡在荧面前，“我们答应，但要全程参与，包括查资料。往生堂对生死异变有判断权。”
凝光思索片刻，点头同意。
胡桃立刻从包里掏出张符纸，拍在她掌心：“往生堂契约符，违约者倒霉七七四十九天！”
就在这时，荧瞥见窗外一道黑影闪过。
那股沉稳如岩的能量波动，她太熟悉了——是钟离！可他不是还在昏迷吗？
“时间不早了。”凝光打断她的思绪，“烟绯会送你们从密道离开。记住，明晚子时。”
离开玉京台后，胡桃突然停下，表情难得严肃：“说实话，你到底是什么？普通人不会发金光。”
荧深吸一口气，轻声说：“我是魅魔，理论上的。族人说我是缺陷品，直到来提瓦特，才开始有这些变化。”
“缺陷品？”胡桃突然大笑，从包里掏出本破旧的小册子，“《异闻录》里写着‘魅魔有异类，金发辉光，不食人欲，反哺生机，谓之守望者’！”
荧接过小册子，泛黄的书页上，画着个与她一模一样的金发女子，正站在深渊裂缝前，用光芒修复裂痕。
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多年的困惑与委屈，突然有了答案——她不是缺陷品，而是守望者。
“嘿，别哭啊！”胡桃手忙脚乱地掏手帕，“我可不擅长安慰人，这活儿该钟离来干...”
荧擦干眼泪，心里的重担轻了些。无论前方有什么危险，至少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月光下，两人并肩走向往生堂，没人注意到远处屋顶上，钟离正静静注视着她们。
他手中握着块龙鳞形状的岩石，泛着微弱的金光，眼神里藏着跨越千年的复杂——有欣慰，有担忧，还有一丝无人察觉的决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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