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上小学那年,杨博文去参加了他的入学典礼。小家伙穿着崭新的校服,背着书包站在队伍里,看见杨博文时,用力挥了挥手,脸上的笑容像极了当年的陈奕恒。
典礼结束后,陈奕恒拉着他在学校附近的咖啡馆坐了坐。窗外的梧桐树叶落了满地,陈奕恒搅拌着咖啡,突然说:“奇函上个月结婚了,娶了个圈外的Omega,听说人很好。”
杨博文握着杯子的手顿了顿,随即笑了笑:“是吗?那挺好的。”
“你真的……放下了?”陈奕恒看着他,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
杨博文抬眼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落在地上,斑驳成一片。“早就放下了。”他说,“人总要往前看,不是吗?”
陈奕恒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其实他结婚前,给我发过一条消息,问你……过得好不好。”
“你怎么说的?”
“我说,你挺好的,升了主任,医院里好多小护士都偷偷喜欢你呢。”陈奕恒笑了笑,“他回了个‘那就好’,之后就没再联系了。”
杨博文没说话,只是低头喝了口咖啡,微苦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却不觉得难受。
秋天的时候,医院组织去南方交流学习,杨博文作为主任,自然在列。目的地恰好是左奇函定居的城市。
同行的护士小姑娘们兴奋地讨论着要不要去打卡左奇函常去的咖啡馆,杨博文听着,没插嘴。
交流结束那天,主办方安排了自由活动。杨博文没跟大家一起去景点,而是一个人去了海边。
海水蓝得像块宝石,沙滩上散落着贝壳。他沿着海岸线慢慢走,突然看见不远处,一对夫妻正带着个蹒跚学步的小孩在玩沙子。男人背对着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身形熟悉得让他心头一跳。
小孩跌跌撞撞地跑向海浪,男人赶紧追过去,动作里满是温柔。阳光落在他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杨博文的脚步顿住,远远地看着。
女人笑着把孩子抱起来,男人凑过去亲了亲她的额头,然后接过孩子,高高举过头顶,惹得小家伙咯咯直笑。
那画面温馨得像幅画。
杨博文站在原地,看了很久,直到那一家三口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才缓缓转身往回走。
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吹在脸上,很舒服。他突然觉得,心里那块盘踞了多年的疙瘩,好像终于散开了。
原来,看着自己曾经喜欢的人过得幸福,是这种感觉。不难过,也不酸涩,只有一种淡淡的释然。
回去的路上,他路过一家书店,进去买了本医学专著。结账时,看见收银台旁边摆着的明信片,上面印着这片海。他拿起一张,想了想,寄给了陈奕恒。
背面没写什么,只画了个简单的笑脸。
飞机起飞时,杨博文看着窗外越来越小的城市,轻轻吁了口气。
有些故事,注定要留在过去。有些人,注定只能陪自己走一段路。但这就够了。
北方的冬天又到了,杨博文在医院的花园里种了棵腊梅。雪落下来时,枝头的花苞鼓鼓囊囊的,像是在积蓄着力量,等待绽放的那一刻。
他站在树下,看着飘落的雪花,突然想起很多年前,左奇函在雪地里对他说:“博文,等我回来。”
那时候的他,没敢回应。
但现在,他想对那时候的自己说:没关系,错过的,就让它过去吧。
因为前方,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风景。
比如,即将绽放的腊梅,比如,念念下次考了满分的试卷,比如,那些还没来得及发生的,属于自己的故事。
风穿过花园,带来了远处的笑声。杨博文笑了笑,转身往病房走去。
阳光正好,岁月安稳。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