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够了

安安上小学的第一天，杨博文特意请了假送他去学校。小家伙背着崭新的书包，手紧紧攥着他的衣角，眼睛里藏着紧张和期待。

“爸爸，要是同学不喜欢我怎么办？”安安仰着小脸问，鼻尖有点红。

杨博文蹲下来，替他理了理歪掉的红领巾：“不会的，安安这么乖，大家都会喜欢你的。”他顿了顿，又说，“要是有人欺负你，就告诉老师，或者……回来告诉爸爸。”

安安用力点了点头，突然踮起脚尖，在他脸上亲了一口：“爸爸再见！”

看着小家伙背着书包跑进校门的背影，杨博文站在原地，心里又酸又软。这些年，安安从那个怯生生的小不点长成了半大的少年，眉眼间的轮廓愈发清晰，偶尔笑起来时，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极了记忆里的某个人。

有次带安安去公园放风筝，陈奕恒也带着念念来了。两个孩子在草地上跑，陈奕恒看着安安的背影，叹了口气：“有时候真觉得，这孩子像是……命运给你的补偿。”

杨博文握着风筝线，看着天上越飞越高的风筝，轻声说：“他是安安，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

陈奕恒没再说话，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安上三年级那年，学校组织亲子活动，要求父母和孩子一起表演节目。杨博文没什么才艺，只好硬着头皮学了首儿歌，打算和安安一起唱。

排练时，安安突然说：“爸爸，你跑调了。”

杨博文有点尴尬，挠了挠头：“那怎么办？”

安安想了想，从书包里拿出个口琴：“老师教我们吹口琴了，我吹，爸爸跟着唱好不好？”

那天晚上，客厅里飘着断断续续的琴声和跑调的歌声。杨博文看着安安认真的侧脸，突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平淡，却踏实。

活动当天，他们的节目排在最后。安安穿着小西装，站在台上，口琴吹得有模有样。杨博文站在他身边，看着台下的家长们，突然不紧张了。他跟着琴声唱起来，虽然还是有点跑调，却唱得很认真。

节目结束时，台下响起了掌声。安安跑下台，扑进他怀里：“爸爸，我们成功了！”

杨博文抱着他，笑得眼角发皱：“嗯，成功了。”

回家的路上，安安突然说：“爸爸，今天有个同学说，我长得像电视上的一个叔叔。”

杨博文的脚步顿了顿：“哦？像谁？”

“他说像左奇函叔叔，就是那个唱歌的。”安安仰着小脸，眼睛亮晶晶的，“爸爸，左奇函叔叔是谁呀？”

杨博文沉默了几秒，摸了摸他的头：“是个唱歌很好听的人。”

他没多说，安安也没多问，只是拉着他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夕阳把父子俩的影子拉得很长，叠在一起，温暖而安稳。

晚上整理安安的书包时，杨博文发现了一张画。画上是两个站在舞台上的人，一个拿着口琴，一个张着嘴唱歌，旁边用歪歪扭扭的字写着：“我和爸爸。”

他把画小心翼翼地夹在相册里，旁边是安安刚来时的照片，那个抱着小熊玩偶、怯生生看着镜头的小家伙。

时光荏苒，原来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

北方的春天又来了，杨博文带着安安在院子里种了棵樱花树。小家伙拿着小铲子，有模有样地挖坑，脸上沾了不少泥土。

“爸爸，等樱花树开花了，我们可以在这里野餐吗？”安安问。

“当然可以。”杨博文笑着说，“到时候给你做你最爱吃的三明治。”

安安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阳光落在他脸上，像撒了层金粉。

杨博文看着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个雪夜，自己站在医院的窗前，看着漫天飞雪，心里一片荒芜。那时候的他，大概从未想过，多年后会有这样一个温暖的午后，身边有个叫他“爸爸”的孩子，陪着他种一棵樱花树。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它会给你留下遗憾，也会在不经意间，给你意想不到的温暖。

樱花树慢慢长大，安安也渐渐长高。杨博文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未曾谋面的孩子，想起左奇函，但那些记忆不再尖锐，变得像陈年的酒，带着点微涩的甜。

他知道，有些错过就是错过了，但当下的幸福，是真实的。

就像此刻，阳光正好，微风不燥，身边的孩子正哼着不成调的歌，手里的小铲子铲起泥土，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