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栩宁出征那天的黎明格外寒冷。梓渝站在田府大门外,看着士兵们将最后一批物资装上卡车。他的指尖还残留着昨夜消毒水的气味,眼底因连续三十六小时的工作而布满血丝。
"这个给你。"
田栩宁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递过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上沾着几处已经干涸的血迹,呈现出诡异的蓝紫色。梓渝接过时,发现信封比想象中沉重,里面似乎不止有信纸。
"如果一个月内我没派人回来,打开它。"田栩宁的声音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如果...我回来了,就原封不动还给我。"
梓渝捏着信封,感受到里面有什么硬物:"这是什么?"
田栩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说:"记住,无论发生什么,别去前线找我。"
这句话让梓渝心头一紧。他正想追问,副官已经跑来报告队伍准备就绪。田栩宁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走向领头的军车。
晨雾中,那个挺拔的背影渐渐模糊。梓渝低头看着手中的信封,蓝紫色的血迹在晨光下显得更加不祥。他忽然有种强烈的冲动——现在就拆开它。
——
田府别院的油灯摇曳着,将梓渝的影子投在墙上,显得格外孤独。他坐在书桌前,盯着那个始终未拆的信封已经整整一小时。
理智告诉他应该遵守约定,但某种更强烈的不安驱使着他的手指一遍遍抚过信封边缘。那几处血迹已经变成了深褐色,却仍能看出原本不寻常的色调。什么人的血会是蓝紫色的?
"就看一眼..."梓渝小声对自己说,"看完马上封回去。"
他用小刀小心翼翼地从信封侧面切开,尽量不破坏火漆印。里面的东西滑到桌面上——一封信、一份折叠的军报,还有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梓渝先拿起照片。上面是年轻时的田夫人站在一个实验室里,穿着白大褂,身旁是个亚裔青年助手。那助手的眉眼竟与梓渝有七八分相似,让他心头一震。照片背面写着"X-37实验,1934.6",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军报上的内容更令人不安。这是一份前线医疗记录,记载了近半个月来士兵们出现的诡异症状:伤口难以愈合、血液颜色改变、夜间突发狂躁...最下方有田栩宁潦草的批注:"与母亲当年症状相似。若情况持续恶化,按第三方案处理。"
第三方案是什么?梓渝翻开那封亲笔信,田栩宁工整的字迹跃入眼帘:
"梓医生:
若你读到这封信,说明我已无法亲自回来处理此事。前线出现的怪病绝非自然,周副官运送的药品中可能掺杂了某种毒素。母亲留下的研究资料显示,X-37血清是唯一解药,配方藏在——"
后面的字被反复涂改过,难以辨认。信纸最下方还有一段话,墨迹很新,似乎是临行前匆忙添加的:
"若感染者超过三成,我将下令焚烧整个营地。这不是请求谅解,只是告知。有些牺牲,不得不为。
——田栩宁"
梓渝的手微微发抖。焚烧整个营地?那意味着活活烧死成百上千的士兵!他立刻抓起笔,在空白信纸上奋笔疾书:
"田栩宁:
你疯了吗?什么病是不能治的?X-37血清在哪里?给我详细症状描述和血样,我一定能找出治疗方法。记住,每个生命都值得拯救,没有'不得不为'的牺牲!
——梓渝"
写完后,他又觉得语气太过激烈,于是补了几句前线注意事项和药方,将两封信连同照片、军报一起塞回信封,用新蜡封好。
夜已深了,梓渝却毫无睡意。他再次端详那张照片,试图理解为何田夫人的助手与自己如此相像。1934年...那时自己甚至还没出生。除非...
一个大胆的猜想浮现在脑海:难道自己与田夫人的研究有什么关联?
窗外,一轮血月悄然升起。梓渝不知道,就在他苦思冥想的同时,前线营地已经发生了可怕的变故——第一批出现蓝紫色血液的士兵,正在变成某种非人非鬼的存在。而田栩宁,正面临着他军事生涯中最残酷的抉择。
——
三天后,梓渝正在教堂临时医院查房,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令兵闯了进来。
"梓医生?大少爷给您的。"
传令兵递过一个铁盒,上面沾满泥土和...那是血迹吗?梓渝接过铁盒的瞬间,传令兵压低声音说:"大少爷说,您要的东西在里面。还有,别忘了铜钥匙。"
梓渝心头一跳。铜钥匙?是指林笙留下的那把吗?
他匆忙找了一间空置的忏悔室,锁上门后才打开铁盒。里面是一支密封的玻璃试管,装着诡异的蓝紫色血液,还有一张字条:
"血样在此。情况比想象的糟。感染者已超两成,出现攻击行为。三天内若无解药,我将执行第三方案。不必回信。
——N"
N...田栩宁的宁字首字母。梓渝捏着试管,血液在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光泽。他将试管凑近鼻尖,闻到一股淡淡的金属味,像是铁锈混合了某种化学药剂。
这种症状他从未在任何医学文献上见过。但田栩宁说与田夫人当年症状相似...如果能找到田夫人的研究资料...
铜钥匙!梓渝猛然想起传令兵的话。林笙留下的铜钥匙能打开教堂地下室,那里有田夫人留下的研究资料!
他匆忙收好铁盒,正准备离开忏悔室,门却被猛地推开。田栩安叼着烟站在门口,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
"梓医生,躲在这里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
梓渝下意识将铁盒藏到身后:"二少爷有事?"
田栩安吐出一个烟圈:"我大哥从前线派人给你送了什么?"
"只是...一些医疗咨询。"梓渝强作镇定,"田大少爷关心伤员恢复情况。"
"是吗?"田栩安突然伸手去抢铁盒,"让我看看什么医疗咨询这么神秘!"
梓渝侧身闪避,铁盒掉在地上,试管滚出来摔得粉碎。蓝紫色的液体在地板上蔓延,散发出刺鼻的气味。
田栩安脸色大变:"这是...前线士兵的血?"他一把揪住梓渝的衣领,"你和我大哥在搞什么鬼?"
"二少爷!"周副官的声音从走廊传来,"大帅急召!"
田栩安恶狠狠地松开梓渝:"这事没完。"他转身离去前,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蓝紫色液体,"我大哥要是敢烧营地,父亲第一个饶不了他。"
等脚步声远去,梓渝才瘫坐在长椅上,冷汗浸透了后背。田栩安怎么会知道焚烧营地的事?除非...前线有他的眼线。
更糟的是,现在唯一的血样毁了。要研究治疗方法,他必须拿到更多样本,或者...找到田夫人的X-37血清配方。
铜钥匙在他口袋里沉甸甸的,仿佛在提醒着什么。梓渝望向教堂地下室的方向,心跳加速。今晚,他必须去一探究竟。
——
午夜钟声敲过十二下,教堂陷入死寂。梓渝提着油灯,轻手轻脚地来到地下室入口。那把黄铜钥匙在锁孔中转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多年未用。
门开了,一股混合着霉味和药水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油灯的光线照出一条向下的石阶,墙壁上满是蜘蛛网。梓渝深吸一口气,迈出了第一步。
石阶尽头是一扇刻有红十字的铁门。门上的锁与众不同,有一个小小的金属凹槽——看起来需要滴入液体。梓渝想起田栩宁说过"血脉验证",犹豫了一下,咬破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入凹槽。
一秒、两秒...就在他以为失败时,锁发出"咔哒"一声轻响,门缓缓滑开。
室内景象让梓渝屏住呼吸——这是一间设备齐全的实验室,虽然积满灰尘,但显微镜、离心机、灭菌器等一应俱全。墙边的架子上摆满了贴着标签的玻璃瓶,大部分已经空了。
最引人注目的是正中央的实验台,上面摊开一本厚重的笔记。梓渝走近,油灯照亮了扉页上的字迹:"X-37血清研究记录——陈静怡"。
田夫人的研究笔记!
梓渝迫不及待地翻阅起来。前几页是常规的药物配方和实验数据,但越往后,记录的内容越发惊人。X-37血清不仅能治疗黑血病,还能增强人体自愈能力,甚至...创造超级士兵?
笔记最后几页被撕掉了,只残留一点纸边。但在封底内侧,梓渝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小口袋,里面藏着一张折叠的纸条。展开后,上面是一行地址和简短说明:
"徐州青云巷14号地下室。所有原始配方和样本在此。若我遭遇不测,请继续研究。——静怡,1937.8"
1937年8月...那正是田夫人去世前一个月!梓渝的心砰砰直跳。这个地址,不正是林笙留下的纸条上写的吗?
他继续搜索实验室,在东墙发现一排砖块看起来比其他的要新。数到第三块,轻轻一推,砖块竟然松动了。后面是一个小暗格,里面放着三支密封的玻璃管,标签上写着"X-37原型"。
血清!梓渝小心翼翼地取出一支,对着油灯观察。管中的液体呈现出美丽的金色,在光线下闪烁着微光,与那蓝紫色的血液形成鲜明对比。
正当他准备将血清收入怀中时,身后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
"我就知道你会来这里。"
梓渝猛地转身,油灯照亮了周副官阴鸷的脸和他手中黑洞洞的枪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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