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清晨的山路还笼罩在薄雾中。

梓渝策马跟在田栩宁身后，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百无聊赖地数着路边掠过的野花。他们天不亮就从名剑山庄出发，准备赶往寒山宗与宗主商议对策。

"栩宁，你说宗主会同意我们的计划吗？"梓渝吐掉草茎，驱马赶上几步。

田栩宁头也不回："师父一向开明。"

"那要是朝廷真的......"

话音未落，前方弯道处突然转出一队人马，清一色的玄色劲装，腰间鎏金腰牌在晨光中闪闪发亮——六扇门！

"田庄主，梓公子，这么早是要去哪啊？"为首的正是铁手无情，那张刀刻般的脸上挂着假笑。

田栩宁勒住马缰，面色不变："踏青。"

"哦？"铁手无情挑眉，"带着佩剑和行囊踏青？"

梓渝忍不住插嘴："我们江湖中人向来剑不离身，铁捕头管得也太宽了吧？"

铁手无情冷笑一声，从怀中掏出一卷黄绢："圣旨在此。即日起，名剑山庄庄主与梓氏子未经许可，不得离开山庄三十里范围，违者以抗旨论处！"

"什么？！"梓渝差点从马背上跳起来，"我们又不是囚犯！"

田栩宁按住他躁动的手，沉声问："这是何意？"

"圣上体恤二位铸剑劳累，特命休养。"铁手无情将圣旨收回怀中，眼中闪着狡黠的光，"请回吧。"

双方僵持片刻，田栩宁最终调转马头。梓渝不甘心地瞪了六扇门众人一眼，也只能跟上。

回程路上，梓渝气得直捶马鞍："这分明是软禁！怕我们去搬救兵！"

"意料之中。"田栩宁倒是平静，"铁手无情早就防着这一手。"

"那现在怎么办？宗主那边......"

"飞鸽传书。"田栩宁眯起眼看向远处盘旋的山鹰，"不过需要换个法子。"

山庄大门在身后关闭的瞬间，梓渝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哈哈哈......"他捂着肚子蹲在地上，"你看到铁手无情那副嘴脸没？活像只守门的哈巴狗！"

田栩宁嘴角微扬："小声些，隔墙有耳。"

"怕什么！"梓渝故意提高音量，"反正都被软禁了，还不许人笑了？"

他拉着田栩宁直奔厨房，翻出两坛陈年花雕，又让厨娘准备了一桌好菜。不到半个时辰，凉亭石桌上已摆满佳肴，香气四溢。

"来！今朝有酒今朝醉！"梓渝拍开酒封，给两人各倒了一大碗。

田栩宁皱眉："你伤才好。"

"早好了！"梓渝仰头灌下一大口，辣得直吐舌头，"咳咳......这酒怎么这么烈！"

"三十年陈酿，你当是糖水？"田栩宁无奈地拍着他的背，顺手把那碗酒挪到自己面前。

梓渝不服，又要去抢，却被田栩宁一根手指抵住额头。他张牙舞爪地挥舞手臂，却因臂长不够，怎么都碰不到酒碗，活像只被按住壳的小乌龟。

"田栩宁！"梓渝气呼呼地鼓起腮帮子，"你欺负人！"

田栩宁眼中闪过一丝笑意，突然凑近在他唇上轻啄一下："补偿。"

这个突如其来的吻让梓渝瞬间忘了抢酒的事，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他呆坐半晌，突然蹦出一句："再来一次！"

"喝酒。"田栩宁把一碗温好的酒推到他面前，"慢些饮。"

酒过三巡，梓渝已经有些微醺，趴在石桌上用手指蘸着酒水画画："你看......这是炽焰剑......这是寒霜剑......中间这个圆滚滚的是铁手无情的脑袋......"

田栩宁忍俊不禁，也难得放松下来，解开发带任长发披散。阳光透过紫藤花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衬得那张素来冷峻的脸柔和了许多。

梓渝看呆了，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摸他的睫毛："你怎么连睫毛都这么好看......"

田栩宁捉住他作乱的手："醉了？"

"才没......"梓渝顺势倒进他怀里，仰着脸傻笑，"栩宁，我们私奔吧！"

"胡闹。"田栩宁捏了捏他的鼻子，"山庄不要了？寒山宗不要了？"

"要要要！"梓渝在他怀里打了个滚，"我就是说说嘛......"

微风吹落几片紫藤花瓣，恰好落在梓渝鼻尖上。田栩宁俯身轻轻吹去，两人四目相对，一时都有些情动。

"咳咳！"

一声刻意加重的咳嗽从回廊传来。梓夫人端着盘醒酒汤站在那里，似笑非笑："光天化日的，注意些影响。"

梓渝"嗷"的一声从田栩宁怀里弹起来，差点摔下石凳，被田栩宁一把捞住。梓夫人摇摇头放下醒酒汤，临走时却悄悄冲田栩宁眨了眨眼。

夜幕降临，梓渝酒醒了大半，正趴在书案前生闷气。

"还在想六扇门的事？"田栩宁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个食盒。

"憋屈！"梓渝把脸埋在臂弯里，"明明什么都没做，却像犯人一样被看着......"

田栩宁打开食盒，香甜的桂花糕气息立刻充满了房间："厨房刚做的。"

梓渝耳朵动了动，但还是不肯抬头。田栩宁无奈，拈起一块糕点送到他嘴边："尝尝？"

香甜软糯的滋味在舌尖化开，梓渝终于抬起头，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你想到办法联系宗主了吗？"

田栩宁点头，从袖中取出一支细竹管："山庄有训鹰，可夜间飞行避开监视。"

"太好了！"梓渝跳起来就要去放鹰，却被田栩宁按住。

"等等。"田栩宁走到书案前，提笔蘸墨，"需要加密。"

梓渝好奇地凑过去，看着田栩宁在纸上写下一串看似毫无关联的诗句："这是......"

"寒山宗暗码。"田栩宁吹干墨迹，小心地卷起纸条塞入竹管，"明日卯时，飞鹰自会带回师父的回信。"

两人悄悄来到后院鹰舍。夜色如墨，只有几颗疏星点缀。田栩宁吹了声口哨，一只神俊的苍鹰无声地落在他的手臂上。

"真漂亮......"梓渝小心翼翼地摸了摸鹰羽，"它叫什么名字？"

"追风。"田栩宁将竹管系在鹰腿上，低声嘱咐几句，抬手一扬。苍鹰如离弦之箭般冲入夜空，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

任务完成，两人却舍不得回房。并肩坐在屋顶上，望着满天繁星，梓渝突然笑了："其实这样也不错。"

"嗯？"

"被软禁的日子。"梓渝靠在田栩宁肩上，"不用管江湖恩怨，不用应付朝廷，就我们两个人，吃吃喝喝，看看星星......"

田栩宁轻轻揽住他的肩："等风波过去，我们找个地方隐居。"

"真的？"梓渝眼睛一亮，"我在西湖边有处小院，夏天可以采莲，冬天能赏雪......"

"好。"

"还要养只猫！橘色的，胖乎乎的那种......"

"好。"

"你负责喂猫，我负责逗猫玩......"

田栩宁失笑："怎么都是我干活？"

"因为你宠我啊！"梓渝理直气壮地仰起脸，恰好接住一个温柔的吻。

夜风轻拂，带来远处荷塘的清香。虽然前路未卜，但此刻，两颗心紧紧相依，再无间隙。

今日一更，第二个世界即将完结✌︎˶╹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