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庄,坐落于云雾缭绕的栖霞山深处。昔日的武林名门,如今却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沉寂与衰败之中。高大的门楼漆皮剥落,石阶缝隙里杂草丛生。山庄内建筑虽格局犹存,但大多年久失修,透着一股人去楼空的萧索。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感。
现任庄主苏衍,一个约莫三十多岁、面容清癯却带着深深疲惫与忧色的男子,是墨昀故友苏正阳的独子。他勉强维持着待客的礼节,将墨昀一行人安置在西厢一处还算干净的院落。然而,他的言辞闪烁,眼神游移,对于山庄近况、父亲(苏正阳)的离世(据说是病故)、以及山庄为何没落至此,总是语焉不详,讳莫如深。每当触及核心问题,他便以“往事不堪回首”、“山庄自有难处”搪塞过去,眉宇间锁着化不开的愁绪与恐惧。
这种刻意的隐瞒,如同阴云笼罩在众人心头。
“这庄主,心里有鬼!” 阿七啃着从厨房顺来的果子,蹲在院墙的阴影里,小声嘀咕。她那双机灵的眼睛扫视着寂静的庭院,如同在审视一个巨大的谜题。
林红缨抱着她的红缨枪,英气的眉宇间也带着凝重:“山庄里残留着不少打斗痕迹,虽然被刻意掩盖过。柱子上有刀剑劈砍的印子,回廊的栏杆也有断裂后重新拼接的痕迹。而且……” 她深吸一口气,“我总觉得暗处有眼睛在盯着我们。”
墨昀独自站在院中一株枯死的老梅树下,背对着众人。他怀里依旧抱着那个装着半幅旧画的樟木匣,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孤寂。从踏入山庄那一刻起,他身上那股刻意维持的懒散就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压抑。空气中弥漫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如同毒蛇的信子,舔舐着他的神经——这气息,他至死难忘。
“老板……” 燕翎看着墨昀沉默的背影,有些担忧。他感觉老板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冰冷,让他不敢像往常一样靠近。
“查。” 墨昀没有回头,只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这指令清晰而明确,不再是“随缘”或“看心情”。
小队立刻行动起来。
* **墨昀的“眼”:** 他没有像无头苍蝇般乱撞,而是首先带着燕翎,看似漫无目的地在山庄内漫步。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过斑驳的墙壁、褪色的壁画、甚至廊柱上模糊的刻痕。在一处废弃的偏厅,他停在一幅描绘山庄全景的巨幅古画前。画已蒙尘破损,但墨昀凝视片刻,伸出食指,指尖凝聚一点微不可察的墨意,在画中山庄后山一处看似寻常的瀑布景观上,沿着几条极其隐蔽的、如同水痕般的墨线轻轻划过。奇异的事情发生了,那几道墨线仿佛被激活,发出微弱的荧光,勾勒出一个指向瀑布后方某点的箭头!
* **阿七的“巧”:** “有密室!老板神了!” 阿七兴奋地低呼。她立刻化身“机关小狸猫”,在瀑布附近湿滑的岩壁上仔细摸索。她的小手如同带着感应器,敲击、按压、旋转着看似天然的岩石凸起。终于,在一块毫不起眼的青苔覆盖处,她找到了一个极其隐蔽的机括。随着一阵沉闷的“咔哒”声,瀑布后方一块巨大的岩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深洞口!洞内阴风阵阵,带着浓重的尘土和陈旧铁锈的味道。
* **林红缨的“盾”:** 林红缨二话不说,红缨枪一挺,当先踏入洞口,枪尖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警惕的寒芒。她将墨昀和阿七护在身后,警惕地感知着洞内的任何动静。
* **燕翎的“学”:** 燕翎紧跟在墨昀身边,眼睛瞪得老大,努力记住老板每一个看似随意的动作和阿七破解机关的技巧。墨昀偶尔会极其简短地提点一句:“看水痕流向。”“听机簧回音。” 每一个字都让燕翎如获至宝。
密室不大,里面散落着一些破损的兵器架、朽烂的木箱,显然已被搬空。但在一面石壁前,墨昀停下了脚步。石壁上刻满了密密麻麻、杂乱无章的划痕,像是顽童的涂鸦。
“这是……什么?” 林红缨皱眉。
墨昀没说话,只是从怀中取出那半幅旧画,将其靠近石壁。旧画断裂边缘那些看似无意义的墨点飞白,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与石壁上的某些划痕隐隐呼应!墨昀的目光在画与石壁间快速游移,手指凌空虚点,似乎在计算着什么。片刻后,他眼神一凝,万象笔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他没有蘸墨,只是以笔杆末端,精准地点在石壁上几个特定的、看似毫无关联的划痕交叉点上!
“咚、咚、咚……” 几声轻响,如同石子投入深潭。
石壁内部传来一阵细微的机括转动声。紧接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石板向内凹陷,弹出一个暗格!暗格里,静静地躺着一枚色泽温润、雕刻着复杂云纹的古玉令牌,令牌中心,赫然是完整的“栖火纹”!
“山庄密令?” 苏芷的声音带着惊讶从洞口传来。她不知何时跟了过来,清丽的身影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中,手中还提着一个药篓,似乎刚从后山采药回来。她看着墨昀手中的令牌,又看看那面被激活的石壁,清冷的眸子里第一次流露出强烈的震惊和对墨昀深不可测学识的探究。“这…这机关图谱早已失传,连我父亲都……”
墨昀拿起令牌,入手温凉。令牌背面,刻着几个细如蚊蚋的古篆小字:“火云洞,守秘钥”。他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就在此时!
“咻咻咻——!”
数道凌厉的破空声撕裂了密室的寂静!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般从洞口和密室顶部的缝隙激射而出,直取众人要害!
“小心!” 林红缨厉喝一声,红缨枪瞬间舞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银光屏障,“叮叮当当”将射向她和墨昀的弩箭尽数格挡击飞!
阿七反应极快,一个矮身翻滚躲到倾倒的兵器架后,同时甩手射出几枚铁蒺藜,打向箭矢射来的方向,发出“噗噗”的入木声和一声闷哼。
燕翎慢了半拍,一支弩箭已射至他面门!他吓得魂飞魄散,眼看就要中招!
千钧一发之际!
墨昀动了!他眼神冰冷,手中的万象笔不再是书写工具!笔杆瞬间拉长、变粗,通体泛起乌沉沉的金属光泽,化作一根长约六尺、碗口粗细的**乌金盘龙棍**!他手腕一抖,长棍如同怒龙出海,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精准无比地横扫而出!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金铁交鸣!
那支致命的弩箭被长棍扫中,瞬间炸裂成无数碎片!劲风刮得燕翎脸颊生疼!他惊魂未定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手持乌金长棍、气势如渊似岳的墨昀,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激和更深的崇拜!
“何方宵小!藏头露尾!” 林红缨怒喝,挺枪欲冲出洞口追击。
“别追!” 墨昀冷喝,声音如同寒冰。他目光如电,扫过钉在石壁上那几支被击落的弩箭尾部——那里,清晰地刻着一个微小的、散发着阴冷气息的标记:一轮**被阴影侵蚀的弯月**!
蚀月阁!
墨昀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如同万载寒冰,一股凛冽的杀气瞬间弥漫整个密室!手中的乌金长棍嗡嗡作响,仿佛感应到了主人的怒意。
果然没死干净!而且,已经嗅着味道,追到这里来了!栖霞山庄的秘密,远比想象的更深,也更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