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皓晨没有回头。
银白的身影裹挟着未散的戾气，如同一道割裂天际的闪电，重新冲回那片死寂的山洞。采儿的身体已经开始变得冰冷，她唇边似乎还凝着一丝未散尽的惊愕，仿佛到死都没想通会遭遇不测。
他缓缓蹲下身，伸出龙爪想要触碰她的脸颊，却在半空中猛地顿住——龙爪的尖端还残留着天谴的血，那抹黑色像毒汁一样刺目，让他连呼吸都带着灼痛。
“对不起……”他低声呢喃，声音破碎得不成调，“是我没保护好你。”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采儿，动作轻柔得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走出山洞时，晨光正好漫过山顶，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银白的龙鳞在阳光下泛着冷光，周身的气息却沉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他将采儿安置在曾经为她准备的、开满星辰花的庭院里，用光明之力护住她的身体，延缓消散的速度。做完这一切，他转身看向天谴所在的方向，眼底最后一丝温度彻底熄灭。
天谴一直站在原地。
肩胛的伤口还在渗血，黑色的血液染红了大片黑袍，他却像是毫无所觉。远远地看着龙皓晨为采儿忙碌的身影，那背影里的决绝和痛苦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他的心脏。
他想解释，想说那枚羽毛是有人故意放在那里，想说他昨夜遇到的黑影绝非善类，想说他甚至可以用神魂起誓，采儿的死与他无关。
可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在龙皓晨眼中，他本就是那个偏执到会为了独占而不择手段的人。过往的囚禁与抹忆，早已在他心底刻下了“不可信”的烙印。如今证据“确凿”，任何解释都只会被当成狡辩。
“哥哥……”他低声唤道，声音轻得像风一吹就散，“不是我。”
风吹过，带来庭院里星辰花的香气，却带不来任何回应。
龙皓晨开始调查。
他几乎翻遍了大神圈的每一个角落，询问了所有可能见过采儿的神祇，用神识一遍遍回溯采儿最后出现的轨迹。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周身的气压越来越低，白龙形态下的龙角甚至隐隐泛起了暗金色——那是极致压抑下，龙力与神力即将失控的征兆。
天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不远处。
他不敢靠得太近，怕触怒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追查线索。他比龙皓晨更清楚大神圈潜藏的暗流，那些对新晋神祇虎视眈眈的古老存在，那些嫉妒龙皓晨天赋的宵小之辈，都有可能是凶手。
他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一缕不属于大神圈的黑暗气息，一块带有诅咒之力的碎骨，还有一个被刻意抹去的空间波动痕迹。这些线索都指向一个遥远的、被遗忘的禁忌之地。
他想把这些交给龙皓晨，却在看到对方那双只要扫过他就会结冰的眼睛时，又一次退缩了。
直到第七天。
龙皓晨追查至一处时空裂隙边缘，被一股突如其来的黑暗力量偷袭。那力量阴毒诡谲，专噬神魂，他猝不及防下被击中，银白的龙身瞬间浮现出大片黑色纹路。
“哈哈哈，龙皓晨，没想到吧？”一个嘶哑的声音在裂隙中响起，“杀了采儿，嫁祸给天谴，再除掉你，这大神圈的气运，就该归我了！”
龙皓晨强忍着神魂的剧痛，抬头望去，只见裂隙中浮现出一张扭曲的脸——那是一位早已被认为陨落的古老邪神。
就在这时，一道黑色身影比闪电更快地冲至他身前，黑袍翻飞间，无数符文亮起，硬生生挡下了邪神接踵而至的攻击。
“天谴！”龙皓晨瞳孔骤缩。
天谴没有回头，后背却已经被邪神的力量撕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身前的地面。他咬着牙，声音因剧痛而发颤，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哥哥，快走！”
那一刻，龙皓晨看着他挡在自己身前的背影，看着那道与记忆中无数次保护自己重叠的身影，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无法呼吸。
原来……真的不是他。
那些被愤怒和悲痛淹没的理智，那些被“证据”蒙蔽的判断，在这一刻轰然崩塌。他看着天谴不断流出的黑血，看着对方即使重伤也不肯后退半步的决绝，眼眶瞬间红了。
“我不走。”龙皓晨的声音低沉而坚定，银白的龙威与神圣之力同时爆发，“要走，一起走。”
两道身影，一白一黑，在时空裂隙边缘并肩而立。过往的误解与隔阂，在共同的敌人面前，似乎终于有了一丝消融的可能。只是那庭院中逐渐失去光泽的身影，始终是横亘在两人之间，一道无法磨灭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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