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坦塔罗斯的渴望,”亚瑟的声音低沉而奇异,带着一种古老歌谣般的韵律。
“永远悬在生命之水的上方,却永远无法啜饮。”
他微微俯身,靠近温莎的耳畔,那低语如同塞壬的歌声,带着致命的诱惑与深海的无情,“你的‘礁石’,年轻的公爵,或许……还有另一种解读。”
他直起身,深海般的蓝瞳在辉煌的灯火下,闪过一丝非人的、冰冷的虹彩。
“随我来。”
于是,温莎感觉自己像一片被风暴卷起的枯叶,被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牵引着,穿过喧嚣的宫殿,走下幽暗的回旋石阶。
每一步都踩在虚空中,肺腑如同塞满了滚烫的砂砾,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尖锐的疼痛和绝望的窒息感。
他死死盯着前方那个红色的背影,像溺水者盯着唯一的浮木。
亚瑟的步伐从容不迫,引领他走向宫殿临水的隐秘侧翼。厚重的大门无声滑开,一股截然不同的气息扑面而来。
不是宫殿里无处不在的香料、酒气和人群的体味,而是……大海。
浓烈、纯粹、原始。
咸腥的空气冰冷而湿润,带着海藻的腥气、礁石被岁月侵蚀的粗粝感,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来自深海的、充满活力和野性的生命力。
巨大的拱形窗敞开着,外面就是沉沉的威尼斯水道,深色的河水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鳞光,拍打着古老石基的声响清晰可闻。
房间内部空旷得惊人,地面是打磨光滑的深色岩石,中央没有家具,只有一片下沉的、与外面水道相连的幽深水域。
水波在月光下轻轻荡漾,反射着破碎的银光。
亚瑟在池边停下,转过身。
水晶灯的光被隔绝在外,只有清冷的月光勾勒着他完美的轮廓。
他解开礼服外套的扣子,随意地将那件价值连城的丝绒外套丢弃在冰冷的岩石地面上,动作带着一种与人类世界格格不入的洒脱。接着是领结、马甲……一件件象征人类文明与财富的精致织物被剥离。
温莎靠在冰冷的石墙上,艰难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喉咙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他灰蓝色的眼睛却死死睁大,瞳孔因极度的病痛和某种无法言说的强烈期待而收缩。
他看着亚瑟走向那片幽暗的水池。
当最后一件衬衣滑落,月光毫无遮拦地洒在亚瑟宽阔的脊背上。温莎的呼吸猛地一窒。
那不是人类的肌肤。
在肩胛骨下方,沿着脊椎两侧,几片幽蓝色的鳞片在月光下骤然显现!
它们并非覆盖全身,而是如同精心镶嵌的宝石,错落有致地分布在紧实的肌肉线条之间,呈现出一种深邃而神秘、宛如最纯净蓝钻的色泽,边缘流转着银月般冰冷的虹彩。
那光芒并非反射,更像是从鳞片内部透射而出,带着深海极渊的幽暗与瑰丽。
亚瑟没有回头,径直步入水中。
水面无声地接纳了他,泛起圈圈涟漪。
他沉入水下的部分,那些幽蓝的鳞光在水中摇曳、扩散,如同暗夜中缓缓绽放的、来自深渊的花朵。
水面之下,一个巨大而优美的、覆盖着更多幽蓝鳞片的鱼尾轮廓,在波光中若隐若现,每一次摆动都搅动着月光的碎银,蕴含着超越陆地的力量与韵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