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莎的身体顺着冰冷的石壁滑落,瘫坐在阴影里。
他紧紧捂着嘴,压抑着撕心裂肺的呛咳,指缝间渗出新的、温热的深红血丝,滴落在岩石上,如同垂死的萤火。
可他的眼睛,那双燃烧着疯狂与执念的、行将就木者的灰蓝色眼睛,却死死盯着水中的身影,盯着那片摇曳的、非人的幽蓝光芒。
那光芒像是一剂剧毒的强心针,将濒死的绝望瞬间点燃为不顾一切的、地狱般的渴望。
亚瑟从水中抬起头,湿漉的金发贴在额角,水珠顺着他雕塑般的下颌滑落。
他深海般的蓝瞳看向阴影中剧烈咳喘、濒临崩溃的少年公爵,那目光平静无波,如同神祇俯瞰祭坛上挣扎的羔羊。
“这就是我的‘礁石’,希哈姆,”他的声音在水波荡漾声中显得空灵而遥远,带着深海回响般的重音,“亦是你的坦塔罗斯之泉。选择权,在你。”
“我……”
温莎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摩擦的气息,却异常清晰、斩钉截铁。他挣扎着,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那片幽蓝的光芒伸出手,指尖因为用力而痉挛、发白,像溺水者抓向唯一的浮木。
“……选择……活!”
那嘶喊耗尽了他所有的空气,肺部发出可怕的、拉风箱般的空洞回响,眼前阵阵发黑。
亚瑟的唇角似乎勾起了一个难以察觉的弧度,带着深海的莫测。
他抬起手臂,修长的手指在水面划过。月光下,他指尖的皮肤骤然变得锐利、坚硬,指甲边缘闪烁着非人的、幽蓝的冷光。
那锐利的指尖毫不犹豫地划过自己另一只手腕内侧,一道细细的、闪烁着微弱金蓝色光晕的伤口瞬间出现。
一滴粘稠的液体,缓缓从伤口渗出。
那并非纯粹的鲜血。
它比血更粘稠,色泽是难以形容的深邃蓝金,如同熔化的蓝宝石混合了液态的阳光,内部仿佛有无数微小的星辰在旋转、生灭。
它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压倒性的气息,混合着海洋最深处的腥咸、风暴的力量,以及一种……亘古的、不朽的生命芬芳。
这芬芳如此强大,瞬间盖过了房间里所有的气味,甚至压过了温莎自己咳出的血腥。
亚瑟的手伸向温莎。
那滴蕴含着不朽诅咒与力量的蓝金之血,悬浮在他的指尖,像一颗小小的、来自异界的星辰。
温莎灰蓝色的瞳孔骤然放大,里面倒映着那滴致命的诱惑。
对生的疯狂渴望压倒了一切,压倒了理智,压倒了恐惧。
他像扑向火焰的飞蛾,猛地扑向池边,伸出颤抖的手,不顾一切地抓住亚瑟递来的手腕。他低下头,带着一种近乎啃噬的、野兽般的贪婪,将那滴蓝金之血连同亚瑟手腕上残留的奇异液体,狠狠舔舐、吸吮入口。
一股难以言喻的、狂暴的洪流瞬间冲垮了温莎的感官。
那洪流滚烫如岩浆,又冰冷如极渊深海。它蛮横地灌入他的喉咙,烧灼着他的食道,然后猛烈地在他早已千疮百孔的肺腑间炸开。
温莎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猛地向后弓起,发出一声非人的、痛苦到极致的嘶嚎,随即又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