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4：温和表象

威尼斯的晨光，带着水城特有的、仿佛被海水滤过的朦胧金色，透过蒙哥马利宫最高层——船王私人领域——那扇巨大的、镶嵌着深海蓝琉璃的拱形窗，洒落在光洁如镜的深色大理石地面上。

空气里弥漫着昂贵的雪松熏香、研磨咖啡的醇厚气息，以及……一丝几乎被完美掩盖的、若有若无的、属于冰冷海水和金属禁锢的味道。

这里不再是温莎那充斥着死亡与亵渎的书房，而是一间极尽奢华的囚笼。

房间宽敞得近乎空旷，墙壁覆盖着最顶级的、深海蓝丝绒，其上用银线绣着繁复的、古老的海洋生物图纹——巨大的章鱼触须、优雅的蝠鲼、狰狞的深海巨鱼——在晨光中闪烁着微光。

地面铺着厚实的、来自东方的深蓝色手工地毯，图案是层层叠叠的、抽象的漩涡。

巨大的拱窗外，是整个威尼斯潟湖的壮阔全景，碧蓝的海水与天际线融为一体，仿佛触手可及，又遥不可及，是自由最残酷的倒影。

房间中央，摆放着一张造型简洁却用料极其考究的黑檀木圆桌。

亚瑟·冯·蒙哥马利端坐主位。

他穿着宽松的白色亚麻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两粒纽扣，露出一小片紧实的、泛着健康光泽的胸膛。

耀眼的金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几缕碎发垂落额角。

他正姿态闲适地翻阅着一本厚重的、封面是某种深色皮革的古籍，修长的手指划过泛黄的羊皮纸页，动作优雅得如同在抚摸情人的肌肤。

晨光勾勒着他完美的侧脸线条，深海般的蓝瞳低垂，专注而平静，仿佛昨晚那场发生在书房深处的、惊心动魄的背叛与反制，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梦境。

然而，这平静的表象之下，是绝对的掌控。

温莎·D·希哈姆坐在他对面。

他同样穿着质地精良的白色晨袍，剪裁完美地贴合着他新生的、充满力量感的身躯。

浅金色的发丝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病态的苍白早已被温润的珍珠光泽取代，甚至透出一种近乎妖异的健康红晕。

他的眼睛低垂着，专注地盯着面前骨瓷杯里袅袅升起热气的黑咖啡，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遮住了所有的情绪。

姿态无可挑剔，优雅而驯顺，像一件被精心擦拭、摆放在主人面前的昂贵瓷器。

只有那几处细微的痕迹，无声地诉说着昨夜风暴的余威和此刻平静下的暗礁。

他脖颈左侧，靠近耳根处，一道浅浅的、新愈合的粉红色伤痕，如同一个暧昧的吻痕，无声地提醒着亚瑟那几乎捏碎他喉骨的手指。

更隐秘的，在他左侧腰际，被柔软的丝绸晨袍覆盖的地方，那几片初生的幽蓝鳞片，此刻正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冰冷而滞涩的钝痛。

不是伤口愈合的痛，而是力量被强行禁锢、如同血液中流淌着凝固铅块的沉重感。

亚瑟的血誓如同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体内那奔涌的、属于深海的力量牢牢锁死，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渴望与禁锢的撕裂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