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9：献

坚韧的丝线嵌入他脆弱的皮肤，勒出血痕，几颗珍珠在粗暴的撕扯下崩飞出去，叮叮当当地滚落在布满盐霜的冰冷石地上，发出空洞而绝望的回响。

那座由巨大海蚀洞改造而成的、如同远古神殿般的婚礼厅堂，此刻被无数摇曳的鲸脂蜡烛和悬挂的深海夜明珠照亮。

光芒在嶙峋的礁石壁和穹顶上投下巨大而诡异的阴影，随着烛火跳跃而变幻蠕动，如同潜伏在黑暗中的古老海兽。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海洋腥气、鲸脂燃烧的特有焦香，以及一种几乎凝固的、令人窒息的死寂。

没有宾客的喧哗，没有世俗的祝福，唯有永恒的海浪在洞穴外低沉地呜咽，如同为这场注定走向终局的仪式奏响的挽歌。

温莎站在冰冷的黑曜石地板上，身上穿着那件为他量身定制的、用深海中一种罕见生物丝织成的礼服。礼服的底色是纯粹的墨黑，如同最深的海渊，上面却用极其细密的银线绣满了繁复的、扭曲的藤蔓与荆棘图案，在烛光下闪烁着冰冷而诡异的光泽。

礼服完美地贴合着他依旧单薄、却不再那么脆弱的身形，衬得他脸色更加苍白，如同祭坛上等待奉献的羔羊。

他的金发被精心梳理过，蓝色的眼眸深处，却是一片死寂的虚无，所有的光芒，所有的挣扎，似乎都在那个发现真相的瞬间彻底熄灭了。

他静静地看着对面。

亚瑟缓缓走来。

他穿着同样质地的墨黑色礼服，上面用温润的深海珍珠和金线绣着古老的海浪与三叉戟图腾。烛光将他完美的轮廓勾勒得如同从神话中走出的海神，威严而俊美。

他的海一样的蓝色眼眸凝视着温莎，里面翻涌着深沉的爱意、一种近乎悲怆的占有欲，以及……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的了然。

他手中没有捧花，只有一柄仪式用的、装饰着深海珍珠和蓝宝石的短匕。

匕首的鞘是某种黑色的深海兽骨，刃身则在烛光下流转着幽冷的寒光。

他走到温莎面前，停下。

深邃的目光仿佛要穿透温莎死寂的瞳孔，直抵那破碎的灵魂深处。

他伸出手，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轻轻抚上温莎冰凉的脸颊。指尖的触感让温莎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却没有躲避。

“温莎·D·希哈姆，” 亚瑟的声音低沉而清晰，在空旷的海蚀洞中回荡，带着古老誓约般的重量，“在这见证生与死、时间与永恒的礁石殿堂里，在古老海洋之灵的注视下……”

他拿起那柄仪式短匕，缓慢而郑重地将它从骨鞘中抽出。

幽冷的刃光映亮了他深邃的眉眼。

“……你是否愿意，成为我的永恒之锚？无论生命的海潮如何涨落，无论时光的暗流如何侵蚀，直至……宇宙归于寂静的深海？”

他将出鞘的匕首，以一种奇异的方式，刀柄朝向温莎，刀刃对着自己心口的方向，轻轻递了过去。

那动作不像交付武器，更像献上某种致命的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