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都那声痛彻心扉的“赔钱!!!”还在厨房污浊的空气里嗡嗡作响,如同无形的诅咒缠绕在每个人(和傀儡)身上。迪达拉看着自己手里捏了一半、因愤怒而忘记点燃的黏土小鸟,又看看角都那双几乎要喷出绿火(钱币形状)的眼睛,悻悻地把它塞回了腰包。飞段撇撇嘴,扛起他那把沾着酱汁和灰尘的三月镰,嘟囔着“邪神大人会惩罚你们这些亵渎金钱的蠢货”,晃悠着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小南深吸了一口气,试图将肺里那股混合了焦糊味、血腥味、酱料味和角都怨念的空气置换掉。她紫色的眼眸扫过一片狼藉:炸裂的熔炉像个咧开大嘴的怪兽,墙壁上抽象派的污渍涂鸦,地上粘稠的混合物,还有水槽里鬼鲛正耐心地给鲛肌“搓背”(用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溅起的污浊水花。
“角都,”小南的声音带着一种疲惫至极的冷静,“损失清单。现在。精确到每一分钱。” 后勤部长的专业素养让她强行压下了把所有人都用起爆符糊墙上的冲动。
角都立刻像找到了主心骨(或者说债主身份被正式确认),枯瘦的手指飞快地在那本焦黑账本的残页上划拉着,嘴里念念有词:“熔炉核心内胆,特制耐高温合金,市价估算……墙面修复,人工加材料,雨隐村黑市溢价……迪达拉浪费的C2级黏土,原材料成本及精神损失费……飞段的祭品血污染清洁费……还有我的账本!百年羊皮纸封面,手工装订,内页采用……” 他每报一个数字,厨房里的温度似乎就降低一度。
蝎的绯流琥发出一声沉闷的“咔哒”声,傀儡头部转向小南:“修补熔炉的材料清单,稍后给你。” 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冰冷,但似乎也默认了需要承担部分责任——至少是放任迪达拉在基地搞“艺术”的责任。“在此之前,我需要一个安静、无污染的环境保养傀儡。” 绯流琥的独眼冷冷扫过地上黏糊糊的污渍和空气中飘散的灰尘,仿佛那是世界上最恶心的东西。
“安静?无污染?” 小南几乎要冷笑出声,她指着墙壁上那个被炸出来的、边缘还在掉渣的破洞,以及洞口外永不停歇的灰色雨幕,“这里是雨隐村!高塔!你告诉我哪里安静无污染?!嗯?” 她最后的尾音不由自主地带上了迪达拉的口癖,显然是被气糊涂了。
就在小南濒临爆发,角都的算盘打得噼啪响,蝎的杀意重新开始凝聚,鼬继续用天照安静地烤火(壁炉附近的墙壁已经开始呈现一种诡异的、被高温灼烤过的结晶化),鬼鲛还在和鲛肌进行着旁人无法理解的“亲子互动”时——
“哎呀呀~好热闹呀!看来我错过了最精彩的部分?”
一个阴阳怪气、语调起伏夸张、带着明显看戏意味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不是从门口,而是从厨房角落——那堆被爆炸震得最厉害、倒塌的杂物堆阴影里。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音,半边身体是惨白、半边身体是漆黑的人影,如同植物破土般,从一堆碎裂的陶罐和不知名干菜中“长”了出来。绝,晓组织的情报专家兼首席八卦王,此刻他那张一半纯良一半阴森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幸灾乐祸。
“白绝:哇哦!迪达拉,你的新‘艺术’真够劲儿!连我的孢子都震醒了!黑绝:闭嘴,蠢货。这毫无美感的破坏只会浪费组织资源。” 绝的左右半张脸自顾自地对话起来。
“绝!”小南的怒火瞬间找到了新的靶子,“你在这里干什么?这些……”她指着绝钻出来的那堆杂物,“是你弄的?” 她注意到倒塌的杂物堆下,似乎压着几个用奇怪藤蔓编织的篮子,里面隐约露出一些颜色鲜艳、形状诡异的…蘑菇?
“白绝:哦!亲爱的管家婆小南!别生气嘛!” 白绝那半张脸做出夸张的委屈表情,“我只是在履行后勤职责呀!看!” 他(或者说它)费力地从杂物堆里扒拉出一个相对完好的藤篮,献宝似的举起来。篮子里,密密麻麻挤满了形态各异的蘑菇。有伞盖巨大如斗笠、颜色是荧光粉的;有细长如手指、顶端冒着幽幽蓝光的;有长得像微型大脑、布满褶皱还在微微搏动的;甚至还有几个看起来像迷你骷髅头、正呲着牙的……它们无一例外,散发着浓烈的、混合着泥土腥气和某种甜腻腐败的怪异气味。
“白绝:当当当当!最新培育的‘高塔特供营养蘑菇1.0版’!富含查克拉和维生素ABCDEFG!口感Q弹,风味独特!是解决组织伙食费超支、角都心脏(字面)问题的完美方案!” 白绝的声音充满了自豪。
“黑绝:白痴。这些实验品的孢子有轻微致幻和腐蚀性,而且味道像腐烂的青蛙。” 黑绝冷冷地泼冷水。
“蘑…菇?” 角都的墨绿瞳孔瞬间锁定了那个篮子,仿佛看到了新的、可以榨取价值的商品,连账本的损失都暂时被抛在脑后,“产量?生长周期?成本?市场接受度评估?” 一连串的经济术语脱口而出。
“谁让你在厨房附近种这些鬼东西的?!” 小南的尖叫声几乎掀翻屋顶(如果屋顶还完整的话),“孢子!致幻!腐蚀!绝!你是不是觉得基地还不够乱?!” 她几乎能看到那些诡异的蘑菇孢子随着空气飘散,污染食材(虽然本来也没什么正经食材),甚至侵蚀墙壁和忍具!
“白绝:哎哟,别那么死板嘛小南!生活需要一点惊喜和…呃…色彩?” 白绝话音未落,意外发生了。
或许是角都过于激动靠近的呼吸,或许是篮子本身承受不住里面蘑菇的“活力”,又或许纯粹是命运(作者)的恶作剧——篮子边缘,一个长得像黄色小喇叭的蘑菇猛地一颤,“噗”地一声,喷出一大股极其细腻、闪烁着金粉的孢子烟雾!这烟雾带着一股浓烈的、类似廉价香水的甜腻花香,瞬间扩散开来!
“咳咳咳!” 离得最近的角都首当其冲,被喷了个正着,墨绿色的眼睛里似乎开始旋转金色的小星星。
“嗯?什么东西…好香…” 正在保养鲛肌的鬼鲛吸了吸鼻子,眼神有点发直。
连角落里的鼬都微微蹙了下眉,写轮眼转动,似乎在看空气中那些飘散的金粉,壁炉里的天照黑炎不安地跳动了一下。
蝎的绯流琥立刻后退一步,独眼警惕地盯着那团烟雾,发出低沉的警告嗡鸣。
而始作俑者迪达拉,在闻到那股甜腻香气的瞬间,蓝色的眼睛“唰”地亮了!艺术家对“新奇色彩和形态”的追求本能瞬间压倒了对角都债务的恐惧和对蝎威胁的忌惮。
“噢!金色的孢子!嗯!完美的点缀!” 迪达拉兴奋地大叫,双手已经不受控制地再次伸向腰间的黏土袋,“让它们飞起来!融入我的新作品——‘金色孢子狂想曲’!嗯!” 他飞快地揉捏着黏土,看架势是想用微型黏土炸弹把这些孢子均匀地散布到整个厨房(甚至整座塔)的空气中,制造一场“艺术”的升华。
“迪达拉!住手!!” 小南和角都(勉强从金粉眩晕中回神)同时发出怒吼。小南的纸片再次汇聚,这次是准备糊住迪达拉的嘴和手。角都则下意识地扑向他的钱袋子(虽然里面大概也没几个子儿了),仿佛预见了又一次爆炸带来的天价账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沉默关注着孢子烟雾的蝎,行动了。
“废物。连清理垃圾都不会。” 蝎冰冷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浓浓的不耐烦。绯流琥背后的机关“咔”地一声弹开,一条常人手臂粗细、闪烁着金属寒光、顶端是复杂旋转毛刷结构的机械臂猛地探出!这显然是他用来清洁傀儡关节深处污垢的专业工具。
机械臂带着高速旋转的毛刷,发出刺耳的“嗡嗡”声,目标直指空中飘散的金色孢子云团!蝎的逻辑很简单:这些肮脏的、可能腐蚀他傀儡的孢子,必须立刻清除!物理清除!
然而,高速旋转的金属毛刷在接触到那蓬蓬松松、带着奇异香气的孢子云时——
噗!噗噗噗噗!
效果立竿见影!但也…极其壮观!
金色的孢子粉非但没有被刷掉、吸走,反而像是被彻底激怒了(或者只是物理特性如此),瞬间被旋转的气流和毛刷搅动、扩散、炸裂开来!原本只是一小团的金粉烟雾,在机械臂的“帮助”下,如同被引爆的粉尘炸弹,“轰”地一下呈指数级膨胀!无数细密的、闪闪发光的金色粉末,如同疯狂的微型沙尘暴,瞬间席卷了整个厨房的每一寸空间!
“咳咳咳咳——!”
“我的眼睛!”
“呸!呸!什么鬼味道!”
“蝎!你这蠢货!”
惊呼声、咳嗽声、怒骂声瞬间响成一片。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金色风暴”笼罩了。角都的账本残页上落满了金粉,像被撒了金箔;小南刚凝聚的纸片翅膀沾满了金点,沉重地耷拉下来;鬼鲛的鲨鱼脸上金光闪闪,鲛肌在污水中不安地扭动,绷带上也沾了金粉;迪达拉愣在原地,手里捏着的黏土小鸟变成了“金丝雀”;连鼬那身黑底红云袍上也落满了星星点点的金粉,他默默关闭了写轮眼,防止金粉落入。
最惨的是蝎自己和他的傀儡。绯流琥那木制为主的身体表面,瞬间覆盖了一层厚厚的金粉,尤其是关节缝隙处,被无孔不入的粉末填满,旋转的机械臂毛刷也被金粉糊住,发出沉闷的、卡壳般的“嘎吱”声。蝎通过傀儡感受到那金粉似乎带着一种奇特的粘性,正在干扰关节的灵活性,这比爆炸更让他难以忍受!绯流琥的独眼爆发出骇人的红光!
“绝!!!” 蝎饱含杀意的咆哮第一次带上了明显的怒意,那声音仿佛来自地狱深渊,震得整个厨房(以及楼上开会的佩恩)又是一颤。绯流琥的毒针和另一只手臂的切割刃同时弹出,目标直指还在杂物堆里看戏的绝!
“白绝:哇啊啊!蝎老大饶命!我只是想种点蘑菇改善生活啊!黑绝:早就警告过你,蠢货!” 绝怪叫一声,身体瞬间缩回地下,只留下那个打翻在地、各种诡异蘑菇滚落一地的藤篮。
“够了!都给我停下!!!”
小南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冰冷,而是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尖啸!她紫色的长发因为查克拉的激荡而微微飘起,无数洁白的纸片在她周身疯狂旋转,形成一道狂暴的龙卷风,暂时吹开了弥漫的金粉。她的眼睛因为极致的愤怒和绝望而布满血丝,死死盯着在场的每一个成员(以及傀儡)。
“现在!立刻!马上!” 她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迪达拉!滚去把你的黏土收拾干净!蝎!带着你的‘金粉’傀儡离开!立刻!去你自己的工坊!鬼鲛!把你的鲛肌和洗澡水弄走!鼬!把你的火灭了!角都!拿着你的破账本,给我一个最终的损失数字!绝!” 她猛地指向地上那摊烂蘑菇和空篮子,“给我把这些恶心的东西彻底清理干净!一颗孢子都不许留!否则,我就把你们所有人——连同这座该死的塔——一起折成纸飞机,扔进雨隐村最大的污水池里泡上一个月!!!”
前所未有的恐怖威胁!来自后勤部长兼“天使”的终极怒火!
厨房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金色孢子还在缓缓飘落,以及水槽里鲛肌吐泡泡的“咕噜”声,显得格外清晰。
鼬平静地抬手,壁炉里燃烧的天照黑炎无声熄灭,只留下被灼烤得发红的岩石内壁和几缕青烟。
鬼鲛耸耸肩,小心地把裹满金粉的鲛肌从污水里捞出来,扛在肩上,嘟囔着“洗澡水质量真差”晃悠着走了。
迪达拉看了看自己金灿灿的手,又看了看小南那几乎要喷出纸手里剑的眼睛,难得地没再“嗯”,抓起地上半桶幸存的黏土,灰溜溜地贴着墙根溜了。
蝎的绯流琥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被金粉卡的),独眼最后狠狠瞪了一眼绝消失的地面,带着一身金粉和凛冽的杀意,僵硬地、一步一步地挪出了厨房。那背影,充满了屈辱和对蘑菇的刻骨仇恨。
角都小心翼翼地吹了吹账本上的金粉,墨绿的眼睛里闪烁着肉痛的光芒,但看着小南濒临崩溃的状态,还是明智地抱着他的破账本,嘴里飞快念叨着数字,迅速消失在走廊阴影里。
只剩下小南,和地上那摊烂蘑菇、打翻的藤篮,以及空气中弥漫的甜腻花香和无处不在的、闪闪发光的金色孢子。
小南站在原地,身体微微发抖。她看着一片狼藉、金粉弥漫的厨房,感觉最后一丝理智正在离她而去。她慢慢抬起手,看着自己沾满油污、灰尘和金色粉末的指尖。
“后勤……部长……” 她低声重复着这个头衔,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疲惫和荒谬感。
雨,依旧在塔外疯狂地敲打着。塔顶那间空旷的会议室里,幻灯身之术的光幕早已熄灭。黑暗中,仿佛能听到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悠长的叹息。
而在厨房角落的阴影里,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白色孢子,悄悄从地板的裂缝中探出头来,顶端闪烁着微弱的荧光。它,只是绝留下的“高塔特供营养蘑菇”大军中,一个微不足道的幸存者。它的命运,又会给这座混乱的高塔带来怎样的“惊喜”?
晓组织的第二天,从一场金色的噩梦开始。而角都的账单,注定又添上了沉重的一笔——清理致幻性金粉污染费,以及,可能的精神损害赔偿金(对象:濒临崩溃的后勤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