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夜的长安,花灯如昼。
朱雀大街上挂满了走马灯,绘着“八仙过海”“嫦娥奔月”的图样,烛光透过绢面映出来,将石板路照得五光十色。游人穿着新衣,手里提着兔子灯、鲤鱼灯,笑声混着摊贩的吆喝声,织成一片喧闹的海洋。可这喧闹之下,却藏着致命的寒意——二皇子府的高墙内,刀光正映着灯笼的红光,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
丁程鑫混在送菜的杂役里,低着头穿过侧门。他穿着粗布短打,脸上抹了锅底灰,腰间别着一把小小的匕首——那是严浩翔给的,说“这匕首淬了麻药,沾皮即倒”。府里的侍卫都在忙着准备夜宴,没人注意这个不起眼的杂役,只有廊下的几只猎犬朝他吠了几声,被侍卫一脚踹开。
二皇子的书房在回廊尽头,朱漆门上挂着“静思”的匾额,是丁程鑫当年写的。他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檀香混合着酒气扑面而来,书桌上还放着半盏未喝完的玉露酒,杯沿沾着淡淡的唇印——是二皇子的。
书架上的书摆得整整齐齐,《论语》和《道德经》在第三排,书脊上的金字闪着冷光。丁程鑫按照记忆转动书架,只听“咔哒”一声轻响,书架后的暗格露出一道缝隙,里面透出微弱的光芒。
“找到了?”
一个沙哑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丁程鑫猛地转身,只见严浩翔浑身浴血地站在门口,玄色衣袍下的伤口还在渗血,染红了门槛。他手里的长剑滴着血,剑穗上的银铃早已不响,被血痂黏住了。
“你怎么来了?”丁程鑫的心跳到了嗓子眼,“不是说在外面接应吗?”
“他们发现了。”严浩翔的声音带着濒死的嘶哑,他靠在门框上,长剑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二皇子提前动手了,说要‘清理门户’。暗格在书架第三层,我去引开侍卫。”他塞过来一把钥匙,“这是密道的钥匙,拿到密信就从后院的枯井走,别回头。”
丁程鑫接过钥匙时,指尖触到他掌心的血,滚烫得像岩浆。严浩翔转身冲出去的瞬间,他听见外面传来厮杀声,刀剑碰撞的脆响混着惨叫声,像一曲绝望的悲歌。
他颤抖着打开暗格,里面果然放着一叠油纸包,上面盖着北狄的狼形印。刚要伸手去拿,手腕突然被攥住,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是盔甲上的铁锈味,混着淡淡的草药香。
“你怎么来了?”刘耀文的声音带着惊惶,他穿着染血的盔甲,肩上还插着半截箭杆,银甲上的“刘”字被血糊住了一半。看见丁程鑫时,他手里的长枪“当啷”落地,箭头在石板上划出火星。
丁程鑫的眼眶瞬间红了。他以为刘耀文早就死在雁门关,却没想到他会出现在这里,还伤得如此之重。“你没死?”他的声音发颤,眼泪顺着脸颊滚落,在锅底灰上冲出两道白痕。
“雁门关守住了。”刘耀文咳出一口血,染红了胸前的虎符玉佩,“可我中了埋伏,被二皇子的人追杀,只能藏在府里的柴房。这是陷阱……”他抓住丁程鑫的胳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二皇子知道你会来,他在密信里放了毒烟,只要打开就会……”
“咻——”
冷箭破空而来的声音刺破了他的话。刘耀文猛地将丁程鑫推开,自己却生生受了这一箭。箭头穿透他胸膛的声音,像厚实的布料被撕裂,带着沉闷的钝响。丁程鑫扑过去抱住他时,鲜血顺着盔甲的缝隙涌出来,染红了他的粗布短打。
“告诉殿下……”刘耀文的呼吸越来越弱,手指紧紧攥着那枚虎符,“我守住了雁门关……没给他丢脸……”他的眼睛望着窗外,那里的花灯正亮得璀璨,像极了他们当年一起放飞的纸灯,“替我……看最后一眼长安的灯……”
手垂落的瞬间,远处传来三更的梆子声。二皇子府的灯笼突然全部熄灭,黑暗里响起无数弓弦拉紧的声响,像毒蛇吐信的嘶鸣。丁程鑫将密信塞进怀里,抓起地上的长枪,转身冲向后院的枯井——他知道,现在不是悲伤的时候,他要带着刘耀文的遗愿,带着所有人的希望,活下去。